铁球拍练出的奥运冠军

铁球拍练出的奥运冠军

     
     《环球人物》

本刊记者专访著名乒乓球运动员吕林
铁球拍练出的奥运冠军
本刊记者 王萍

 

　我与奥运冠军“过招”
  　四月初，记者再次见到了乒乓球奥运冠军吕林。
  　第一次认识吕林是去年仲夏的一个晚上。朝阳路一个叫“男孩女孩”的餐厅里，一个在体育界小有名气的“才子”朋友L先生请记者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互相介绍之后，才知道坐在对面的那个“寸头”竟是奥运冠军吕林。这位昔日的奥运冠军没有一丝儿傲气，没有一点儿架子，平易近人得颇似邻家大哥。当记者对吕林说起这种感觉时，他面露微笑，不紧不慢地说：“世界冠军也没有什么，我只是会打打球而已。除了打球，也许在其它方面我还不如人家。”
  　这次见面我是以记者的身份对吕林进行采访。那天，吕林来北京参加国家乒乓球队的一个活动，早上刚从杭州飞过来，第二天早上又要飞回去。对于我“见缝插针”的采访要求，吕林很痛快地答应了。采访地点约在了先农坛体育馆的乒乓球训练室。
  　为了轻松地进入采访状态，记者提出先跟他“过过招”。吕林爽快地同意了，但他只是一味地“喂球”，让记者尽情扣杀。20多个回合下来，记者虽然已疲惫不堪，却没有一次扣杀成功。
  　简单的“热身”之后，吕林递给记者一瓶矿泉水。我们坐在球台旁边的一条长凳上，开始了正式的采访。记者先拿给他一本《环球人物》，吕林拿起来一看就说：“我这么小的人物怎么能跟马英九（本刊第三期封面人物）比呢？上这个杂志我是不是还有点儿不够格？”
  　用了一年铁球拍
  　1969年，吕林出生在浙江温岭的一个小山村。吕林的父亲林旭初和母亲都是小学老师。父亲是入赘到母亲家的，按照当地的习俗，长子必须跟母亲的姓氏。所以，吕林的姐姐林红和弟弟林斌跟父姓，而吕林做为家中长子，跟了母亲的姓。
  　父亲在吕林的乒乓生涯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有一次，父亲去给学校买教学器材的时候，顺便买回来几个乒乓球和两把拍子。也许是当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6岁的吕林一开始就喜欢上了这项运动。学校没有专门教打乒乓球的老师，吕林的父亲就跑到县城里一个教乒乓球的老师那里借了一本学习乒乓球的基础教程，然后把厚厚的一本书全部抄下来，开始教吕林入门。为了锻炼吕林的臂力，父亲请人焊制了一副铁球拍。这样教了一年，父亲和学校的其他老师就不是小吕林的对手了。
  　为了让儿子能“打入省（比赛）前6名”，“跳出农门”，1976年，林旭初将7岁的吕林送到温岭县新河体校。吕林告诉记者：“因为当时交通不发达，没有公共汽车，每次从家到县城要坐三四个小时的船，所以父母半年才来看望我一次。但在新河体校这两年的经历，可以说让我一辈子受益匪浅。”小学一年级的吕林当时寄宿在别人家里，要自己洗衣服，自己到学校的食堂用自带的铝饭盒蒸饭吃。那时候，学校食堂的午饭还凑合，但晚饭只有一位老师和吕林来吃，所以往往只能喝一碗菜汤。
  　那年冬天的一个下午，温岭下了一场雪。极少看到雪花的吕林特别高兴，玩性大发，一直在外面玩到很晚，回去后才发现忘了蒸米饭。因为没有零花钱去买吃的，正在长身体的吕林饿了一晚。这件事情至今让吕林记忆犹新，也就是从那天起，吕林发誓做任何事情绝不可以拖拖拉拉。“什么时间该干什么事情必须很明确，否则就有可能造成很多不可估量的损失。我日后很多生活习惯、做事方式都是从那个时候磨练出来的。”
  　在新河呆了两年后，吕林被浙江省少年体校相中，来到杭州开始接受更为正规和专业的训练。
  　和师妹喜结连理，让儿子继承“衣钵”
  　1979年，吕林入选浙江省男子乒乓球队。在这里，吕林认识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即日后成为他太太的万芳芳。虽然吕林不愿多谈及自己的私生活，但当记者问到他何时开始对师妹有好感的时候，略带羞涩的吕林脱口而出：1991年！他说：“刚进省队那会儿的生活很简单，也没有什么夜生活，连电视也没有，最多是打打牌，就连谈恋爱牵个手都脸红。所以，那时我们并没有彼此透露心声，而是我到了国家队以后的第三年才公开恋情。”后来，两人喜结连理，并生下了儿子吕祥。现在，万芳芳跟随吕林到了杭州当教练，之前她一直是北京乒乓球队的教练。
  　吕林的儿子吕祥也特别喜欢打乒乓球。但是吕林一开始并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打球。吕林说有两个原因：一是当运动员很苦；二是目前来看，要成为专业的运动员，每天要进行大量的训练，基本上没什么时间去学习，对孩子综合素质的培养有影响。但儿子自己喜欢，就尊重他的选择，就给他机会，毕竟兴趣是事业成功的第一步。
  　谈到儿子目前打球的状况，吕林难掩一脸慈爱：“单纯从客观条件和身体素质方面看，他现在比我强，也比我更有天赋。但是乒乓球作为竞技体育的一种，还需要综合的素质和能力，至少他在毅力和吃苦精神上肯定不如我。现在不光我儿子，我的队员面对的问题也一样，因为现在他们的环境比我当时优越很多。至于儿子以后的发展，还要看他自己的努力程度。”吕林还说，做儿子的教练他不行，就像医生不能给自己的孩子做手术一样，所以，他一直都是请别的教练来带儿子。
  　“没有蔡指导，就没有我吕林的今天”
  　采访中，吕林数次提到蔡振华的名字，也重复说着一句话：“没有蔡指导，就没有我吕林的今天。”吕林说，对他的乒乓生涯影响最大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把他招入国家队的当时的乒乓球总教练兼男队主教练许绍发，一个就是蔡振华。其中，尤以蔡振华对他的影响最深。
  　当时蔡振华刚从意大利回国执教，带的第一批队员就是吕林、马文革等。吕林动情地说：“蔡指导对我的影响太多了，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父母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得多。18－20岁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正是人生观、世界观树立和形成的时候，总会去模仿身边成功或者有作为的人。而蔡指导的一言一行，我每天耳濡目染。这样潜移默化地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的人品、执教思路、为人处事的方式，从我当队员到后来当教练再到现在，都让我很受用。”
  　吕林说，最让他难忘的莫过于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上和王涛一起夺得男子双打冠军的那一刻。而就在比赛的前一周，他也没有被确定参赛。因为在谁和王涛搭档的问题上，领导们意见不一，赞成吕林的人并不多。但最后还是蔡振华拍板，决定让吕林和王涛搭档。吕林告诉记者：“为了让王涛和我尽快磨合，培养我们的默契，蔡指导从我们俩的性格、打法、特点等方面进行了仔细的分析。他认为我和王涛在很多地方都能互补。所以，每次出去比赛的时候，他都有意识地把我和王涛安排在一个房间。封闭训练的时候，大家能够在平时生活中相互了解，增加感情。真正比赛的时候，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很小的动作，我们都能清楚地理解对方需要什么，我们在这方面的默契做得非常好。”
  　知徒者莫如师，吕林和王涛在25届奥运会上近乎完美的表现，不仅证实了蔡振华的独特眼力，给处于低谷的中国男子乒乓球队争得了荣誉和勇气，也让外界重新认识了这个不善言辞的浙江小伙子。正如后来许多乒乓球评论家所言：王（涛）凶吕（林）稳，王近吕远，王左吕右，这是极难得的一对男双黄金拍档。
  　1993年，在第七届全国运动会上获得男单冠军后，吕林已经拥有了多项桂冠。有人劝他激流勇退,出国打球挣钱。当时他也收到国外一家乒乓球俱乐部的邀请，每月工资3000美元，另外还有丰厚的奖金。但这时蔡振华希望他能留下来继续打球，吕林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他认为人要知恩图报，蔡指导和球队需要他，他就该留下。之后吕林依旧每天辛苦训练，他一直是中国乒乓球队训练最自觉刻苦的队员之一。吕林回忆当时的情景说：“不要说每天练破一双袜子，就是一场球一个多小时下来，穿破一双袜子也是常有的事儿。”
  　“我只是个普通的行政人员”
  　1997年，吕林退役了。不过他并没有离开球台，而是接受乒协的指派，到日本广岛一家大公司担任乒乓球教练职务。收入提高了，生活水平提高了，全家三口人在国外过得无忧无虑，可是吕林总感觉少了点什么。1998年10月，一听到祖国召唤，吕林立刻辞去了日本那边待遇优厚的职务，提前回到国家乒乓球队。 “我留恋这个光荣的集体，对于把我培养成人的国家乒乓球队，我有非常非常深的感情。”
  　吕林在国家队先后带过闫森、刘国正，又“客串”了一年刘国梁的教练。其中，他跟刘国梁的私交最好。吕林说，他和刘国梁只要在一起，有90％的时间是在聊球。2000年底，31岁的吕林担任了国家女乒二队教练组组长。
  　当记者问他为什么想当教练时，吕林笑着说：“乒乓球是我一生的挚爱，乒乓球让我感到快乐。但年龄大了，各方面的条件不允许我再打球了，我就选择当教练来延续乒乓球带给自己的快乐。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乒乓球。”
  　2006年，吕林做出了一个新的决定。这次是在家乡的召唤下，出任浙江省小球运动管理中心主任一职。记者问及当“官”后的感受，吕林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行政人员。” 对于角色转换带来的挑战，吕林也看得很清楚：“以前当教练，就是单纯搞业务。现在除了业务还得搞行政，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我当运动员时喜欢追求尽善尽美，当教练也一样，现在也没变。”
  　（感谢杨江先生为采访工作提供的帮助）
  
  　吕林小档案
  　1988年4月入选国家队。
  　1992年，在巴塞罗那奥运会上与王涛合作，获乒乓球男子双打冠军。
  　1993年，在第42届世界乒乒球锦标赛上与王涛合作获男双冠军。
  　1995年5月，在中国天津举行的第43届世乒赛上，与王涛合作，蝉联男子双打冠军。
　　1998年11月从日本回国，出任国家乒乓球队教练。
    2005年底，调入浙江省小球运动管理中心，担任主任。
  　打法特点：右手直握球拍，弧圈球结合快攻打法，步法灵活、韧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