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外冷内热的乔晓卫

做教练比当运动员时更自信
　　
　　小时候的乔晓卫活脱脱一个假小子，整天混在男孩堆里玩，舞刀弄枪，爬树掏鸟蛋这些男孩子的游戏经常让她玩得不亦乐乎。如果有人欺负比她大两岁的哥哥，乔晓卫能找到人家里去算帐。当年，做海军的爸爸积极响应“体育要从娃娃抓起”的号召，给女儿买来一支乒乓球拍，初衷是想让她锻炼身体。没想到，天性顽皮的她却被那个在球台上跳跃。旋转的小小银球拴住了心。不久，县乒乓球队相中了她，而兴趣这个最好的老师让乔晓卫把打球当作玩游戏，让她乐此不疲。
　　在那个年轻人都要“上山下乡”的年代，乔晓卫知道，如果自己打进了省队，哥哥就不用下乡，可以留在家里。没有关于未来的憧憬，抱着一个很简单的想法，乔晓卫进了省队。当时正值直板胶粒一统天下，横板两面弧圈打法只能处于陪打地位，看不见希望也就无所谓目标。练球起步晚，又是非主流打法，这让乔晓卫始终自信不起来。
　　看上去像男孩子，打球风格趋于男性化．加之打法需要，乔晓卫接到了国家青年队的调令。依然抱着做陪练的心态，她踏进了乒乓球的最高学府——国家队。1979年全运会后，她被调入国家队，通往世界冠军的道路仿佛就在脚下，要强的个性让乔晓卫也会自觉地加班加点，但打世界冠军的梦想在她看来更像是一种幻想。“那时候，世界冠军连想都不敢想。其实，我的球也不差，如果再多一点自信，目标再明确一点，也许……”在她的乒乓世界里可能会别有洞天。或许正是这样的经历，当乔晓卫做了教练后，她对队员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对你有信心。”
　　从国家队退役后回到江苏，作为一队之长的乔晓卫，带着比自己小4、5岁的队友征战国内赛场。乔晓卫当时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干什么，做教练似乎是唯一的选择。她一边协助主教练工作，一边读大专课程，在自我充电的同时，也完成了从运动员到教练的转型。虽然当运动员时，乔晓卫没能站在最高领奖台上，可做了教练的她却踌躇满志，似乎打球时缺乏的自信在她成为教练后。全都迸发出来了。
　　当时队里让乔晓卫自己选拔几个小孩带，李菊、杨影都是那批被她选中的。在这些孩子身上，乔晓卫开始贯彻自己的执教思路。每天早晨，她会亲自带队员们出操，白天她上课，还要兼顾抓训练，晚上批训练日记，队员们生活上的很多琐事也要她来操心。那段日子是忙碌而辛苦的。但孩子们的点滴进步都能让乔晓卫体会到一种满足感。在训练场，每天通过打升降比赛，升到1号台的队员就被列为重点。而重点队员不仅能得到物质奖励，而且在训练课结束后，乔晓卫还会给她们单独“开小灶”。这种“激励制度”不仅强化了竞争氛围，也加速了队员们的成长。经过一年多的时间，这拨孩子中已经有人能赢一些大队员了。其中，李菊、杨影表现突出，省队也渐渐开始启用她俩。“她们两个人性格都比较像男孩，应该说，她俩技术风格的形成很自然，并非刻意追求。”乔晓卫把这两个日后被称为“女子技术男性化”代表人物的早期培养归结为一种天性的释放。
　　1991年初第41届世乒赛热身赛在苏州举行，国家队让东道主派两名队员参赛，省里让乔晓卫带着李菊。杨影参加。在与世界冠军陈子荷、高军的交锋中，两个小孩的表现让很多人眼前一亮。不久，两人就被调进了国家青年队。6、7月份国家队选调各地方尖子队员进行集训，乔晓卫也到了北京。当时还没进国家队的王楠也在那批集训队员中。很多年之后，开玩笑说起来．王楠对于当年因为自己捡球动作慢，挨了乔指导一脚还“耿耿于怀”呢。而乔晓卫对于那一幕已经不大记得了，可她清楚地记得那次夏训，她一直住在地下室的招待所，集训后她便留在了北京。这一待就是15年。手下的队员换了又换，先后带出了李菊、杨影、张莹莹、成红霞、牛剑锋，可她对于事业的那股子执着却不曾改变。
　　
　　“黑猫警长”的外冷内热
　　
　　“老牛”(牛剑锋)、“大郭”(郭焱)、“大兵”(曹臻)，这些绰号都是乔晓卫给起的，渐渐地，大家也都习惯这么叫她们了。“乔指导应该是教练中最有特点的一个。她觉得自己表达和模仿能力都挺强，喜欢给我们每个人起一个叫起来顺嘴的名字，包括给一些男队员起外号。在球场上，我们一样会给她起外号。因为乔指导特别认真，每次轮到她值班，馆里气氛就格外凝重。从训练前集合喊号，到准备活动，只要你动作不到位或者出一点小差错，她才不管你是主力队员还是世界冠军。都要重做一遍。队员跟她开玩笑说，感觉她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们。所以就送了‘黑猫警长’这个外号给她。”但大郭特别强调，这仅限于训练场上的乔指导。外向、开朗的性格让她在球场外，跟大伙相处得很融洽。
　　曹臻、贾君进一队之前，有些一队队员就给她们打“预防针”说，你们要做好准备，乔指导可凶了。果然，刚到一队时，用曹臻的话说，“每天都被骂成猪”。她和贾君又住一个屋，两人就差抱在一块哭了。“其实，乔指导现在说话跟那时候也差不多，但刚开始不适应，后来习惯了，就不觉得她凶了。”2004年．曹臻的爸爸去世了。从那以后，乔指导经常会跟曹臻妈通个电话。让她多保重身体。有时曹臻跟妈妈视频聊天，乔指导也会凑过来说几句话。“乔指导脾气跟我妈特像，所以两人特别聊得来，我妈总说我真喜欢你们乔指导的性格。”曹臻说。
　　在“直通不来梅“第二次队内选拔中，曹臻输得一塌糊涂，乔指导板着脸把她好一通数落。曹臻却讲述了发生在同一天的另一件小事。”最近乔指导的腰不太好，总绑个护腰，不能站得时间太长。那天她和一个队员坐在场边看比赛，我等着要上场打(比赛)，就站在旁边看。乔指导往里挪了挪，让我挤挤一块坐。那个座位三个人坐确实有点挤，后来乔指导非要起来，说她要出来活动活动。其实，我知道，她是怕我累着，想让我坐得舒服点。乔指导就是这样．她首先想到的总是队员。”
　　做人要有原则，做教练同样讲原则。“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如果运动员做得不对，不管是不是自己组的队员，我都会去说。但该关心的时候，同样要关心她们。”这就是乔指导的原则。但有时过于恪守原则会让人觉得不近人情。“乔指导非常直率，看到问题会直接给你指出来，不管你今天情绪好还是不好，她说话做事从不会拐个弯。”乔指导带了大郭5年，师徒俩的性格却大相径庭，师傅“循规蹈矩”，徒弟做事随意不按常规，而偏偏两人又都是急脾气，彼此在不断争执中慢慢磨合。“开始我很难理解，觉得我很累或情绪不好的时候，乔指导还用这种态度对我，后来知道她就是那种说话方式。其实，她那种敬业精神，很值得我们队员去学习。”现在，大郭已经能理解乔指导的一片良苦用心。
　　军训中的一个例子同样证明了乔指导是典型的“外冷内热”型。表面上她严格执行让队员上缴零食的教练组命令，可每次吃完饭，她总是把教练桌上的肉包子带回去给女孩们，让她们解解馋。其实，在生活中。乔指导也是个名副其实的热心肠。“有时候．她也说自己累。我说你管好自己那摊事就行，可她有点
操心过度。总觉得在队里就要尽到最大努力，不管谁需要帮助，只要她能做到的，她一定会去帮。甚至连司机班的师傅说点事，她都会放在心上，尽量去帮。可能国家体委各科室的人，乔指导最熟，但往往一提到她，别人都怕。因为她要求高，经常给人家提意见。”大郭爆料说。
　　对于“外冷内热”的评价，乔指导似乎也认同。“我不太爱表露自己的感情，比较理性，虽然脾气急，但自控能力强。心也比较硬，自认为还算坚强。比如，李菊是我从省队一直带到国家青年队，后来她自己打上了国家队。1997年曼彻斯特世乒赛上，她是团体夺冠的成员。之后，李菊在一系列国际比赛中同样取得了优异成绩。备战2000年奥运会时，领导决定让施之皓来主管她。开始我也想不通，但通过蔡振华找我谈话，我领会了领导意图，服从安排。很多人都说，你辛辛苦苦培养，快要成气候却换给别人带，多可惜啊。包括原来郭跃在我这个组，刚有了一点起色，快要出成绩时，又换到了其它纽。我这人还是能够以大局为重，不是说我思想境界有多高，可只要是为队员好，能让她打到更高水平，我不计较个人利益。人是国家的，不是我乔晓卫个人的。不都说，不要把运动员当作自己的私有财产吗?我遗憾的是没能亲手把她们带上最高领奖台。”队员之于教练，就像作品对于艺术家的意义，教练最开心的时刻莫过于看到自己带的队员登上最高领奖台，如同艺术家在一番呕心沥血后完成了自己的杰作，而队员调组就好像突然拿走了艺术家的作品。首先是情感上的难以割舍．可乔指导说，这些她都能“自我消化”，她的自我调节能力比较强。
　　出自书香门第，受家庭影响，乔指导也养成了阅读的习惯。她会经常给自己主管的队员推荐一些励志方面的书。除了读书，听音乐、看电视也是乔指导的放松方式，她偏爱轻音乐，但也会紧跟潮流。用她的话说，要与时俱进，什么歌流行就听什么歌。“我这人还算比较能接受新事物，虽然骨子里很正统，但只要不出格。我一般都能接受。”“以前乔指导身体好的时候．有时我们会从饭堂弄几个小菜，在房间里边吃东西，边聊天，还喝点酒，她比较喜欢喝红酒。那种感觉就像朋友一样，但她不太愿意出去吃饭。”郭焱说。打超联时，郭焱和父母有时拉着乔指导一起吃饭，然后到家里坐坐，享受一下家庭气氛。“教练当然不能干一辈子．到时候就退休，好好休息一下。”亲手把队员带上最高领奖台是她的目标．而实现目标的过程同样让她有一种满足感和成就感。
　　“中国乒乓球队需要像乔晓卫这样的教练，不仅指技术上，还有日常生活管理。她跟队员住一个宿舍，她们屋的卫生永远是最好的。有时候队员不打扫，她就亲自打扫，用她的实际行动影响队员。她为这个队做了很多事情，做教练不容易，做女教练就更不容易了，需要更多理解。”主教练施之皓说。
　　
　　采访手记
　　
　　采访乔指导是在她们去正定封闭训练的前一天，那几天的休息时间她全部用来给队员发服装，于是采访时间一改再改。采访结束已经一点多钟了，她拉着我直奔公寓食堂，大师傅开玩笑说：“乔指导没来，我们怎么能收摊呢?”忙着把已经收了的菜又摆了出来。吃完饭，乔指导把桌上的酸奶全都塞进了我包里，说：“你们还要加班，辛苦！”
　　采访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两个词来形容乔指导，那就是“执着”和“好人”。有一句话叫：性格决定命运。乔指导是那种做任何事，只要做就一定要做好的人。还有一句话：只有热爱，才能干好。相信是性格与热爱，共同打造了她对于事业的那份执着。可乔指导说自己并不追求完美．而更享受过程。
　　有些“好人”是老好人，而乔指导是个原则性很强的“好人”，这才是最难能可贵

将美梦寄托在弟子身上的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