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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退保

满脸茫然 2011-12-31 22:28:00


手机响了,徐振锋非常不情愿,嘟囔着,看了显示来电,是用座机打的,号码并不熟悉。多年的业务经历使徐振锋对陌生的电话显得小心而又谨慎。虽说刚刚午睡,还是职业的接听:

“喂,你好,……”

就在同时,手机里传来一个粗暴的声音,几乎是吼叫了。徐振锋一听到这个声音,拿手机的手震了一下,迅速地看了手机一眼,仿佛看到了对方愤怒的脸。

“我!没有拿你们公司的一分工资,你们都是骗子,都是贼!事情来弄清楚,下午就来!”

徐振锋的瞌睡虫一下子无影无踪。这吼叫的声音分辨不出是谁,对工作投诉的客户也见多了,从没有象今天这样的。还是忍一忍吧,徐振锋即刻浮现出职业的笑容,虽知道电话那边的人看不到,但必定能感受得到:

“您好!我是康隆人寿的徐振锋,也许你有误解,我想……”

“误解个屁!我在村委,马上来!”

徐振锋的笑容此刻也挂不住了,委曲象隆冬的暮霭迅猛地笼罩了全身,人都是爹娘生的,凭啥平白无故给你骂啊。真他妈的你是猪!徐振锋全身的血噌的冲上脑门,但就是没有骂出口,生生的憋在喉咙口。

手机中没了声响,好像在等,等什么啊!等他再骂你几句?等他先挂了电话?你骂人是你没有素质,我又何必生气呢?徐振锋就这么认了,缓缓地说道:

“嗯,哪个村委?”

“城东。”然后“啪”地重重的一声挂了。这一声特别刺耳,徐振锋的耳朵窟窿里久久不曾散去。直直地坐了一会,挎上展业包,驾着摩托车奔向公司去了。

徐振锋是康隆人寿保险公司海滨中心支公司第二营业处的经理,这个处上年度销售业绩整个公司排名第三,处经理获总公司个人先进,三月份去了马来西亚接受这份殊荣。这让多少业内同仁羡慕不已。

此刻,徐振锋的脑啊象是一块磁石掉进了煤渣中,扎得很。到了公司一跨进职场,就发现围着一群人,一人在中间哭,四周的人在安慰她。这些人看到处经理来了,马上说起来,很是激动。徐振锋听不进也不想听,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对大伙说:

“我都知道了,没事的,大家做事去吧!”

“徐经理,咱还做啥个业务,都做垃圾桶哉!你要为奋鹃评评理!”

“做保险就低人一等,把我们看成什么啊?”

王奋鹃埋头在哭,此刻知道经理来了,更是恸哭了。

徐振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也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嘴唇,鼓起了下巴,难道王奋鹃也象我接了这样受气的电话?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呢?王奋鹃是徐振锋引荐到康隆人寿的,三年前王奋鹃大学毕业,只身来到海滨市,先在海滨化工工业园区找到一个职业,她所在的企业中有徐振锋的老客户,徐振锋去的多了,便熟识了,起初想做她的单子,但王奋鹃每月的薪水加津贴不足一千二百元,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渐渐地发觉王奋鹃思想活跃,追求时尚的生活,换个保险的角度讲,十分渴望成功,想实现自身价值。徐振锋便动起了让她加盟康隆的主意,便对她说,要快速改变现状,最好的方法是销售,一张单子,抵得工人做三年。如此,王奋鹃销售人寿保单已经二年多了,由于工作出色,徐经理让她带领拓展部的一个小组。拓展部的工作是负责收取客户的续期保险费,在人寿保险公司里是个重要的岗位。

徐振锋见大家没有散去的意思,就说:

“小王,到我办公室。”说罢,拉了奋鹃的手就走。

徐振锋的办公室很不起眼,一张办公桌,一台旧电脑,一只铁皮柜,空间十分狭小,但就在这毫不起眼的地方,靠西边墙的一角,满满的放着奖杯、旌旗、荣誉证书,有人数了一下,足有四十七个,以及大大小小各种各样受奖时的照片。公司里不论来了什么客人,总是被领到这儿观摩这些个荣誉,到这个办公室的人没有一个不露出惊讶和羡慕的神色。

但眼下的心情非常复杂,徐振锋把门轻轻关上,内心深深叹了一口气:“唉——”,那边有人怒气冲冲让他去解决问题,这边自己的爱将垂泪黯神。但不管面临何种窘迫的境地,面对自己的属员总能迸射出坚毅和自信的目光,徐振锋相信这是他们此刻最需要的。

扯了几张面巾,递给王奋鹃,面对坐着,轻柔地说:“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

王奋鹃是个漂亮的姑娘,精于打扮,身上的香水味填满整个空间,已丝丝地从门缝里飘溢到外面的走廊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益发让人怜腼。

“是芹芸的客户,要退保,我跟他说清楚不能全额退了,中午刚吃饭,他们的村长打电话来,骂了,……”

奋鹃说不下去,却已哭出声来,渐渐的咽呜着:“我不要做了!我不想做了!”

又是这个芹芸,老是她,徐振锋的心里狠起来了。到现在总算是明白了,那个骂人的电话也是这个村长打的。

“小王啊,收续期会碰到无理的客户,你替公司受了委曲,我也知道公司欠你的太多了,今天这事,必须向公司反映。刚才我也接了村长的电话,他确实不尊重人,让公司出面,让他给你道歉。”

说这话的时候,徐振锋的右手拍了拍奋鹃的上胳膊,并抚摸了几下,缩回手之前又会用力抓一下胳膊。这个惯用的手法对女伙伴们非常管用,抵得过无为而空洞的语言。

奋鹃听了这话,又被这一摸一抓,平和多了,似乎还有一点点抽泣。

“下午你先回家休息吧,这事我马上向总经理汇报,一定给你个说法,天底下哪有这种人,必须让他付出代价!”这话徐振锋既是对奋鹃讲,也是对自己讲。

王奋鹃停了,从包里拿出镜子,略微整理了脸庞,于是徐振锋开了门,一左一右下楼去,伙伴们看过来,徐振锋用微笑的眼神回过去,仿佛刚才没有事情发生一样。徐振锋心里明白啊,这工作中经常碰到的挫折,乃至萎靡的心态,要及时扼杀,否则比传播瘟疫还要快,对工作的杀伤力极其巨大,所以必须让王奋鹃回家,自个儿向总经理汇报。

徐振锋一直送奋鹃到公司大门口,临了,又抓摸了她的胳膊,说:“什么都不重要,别伤了自己的身体。”奋鹃从开始哭到现在都没有正眼看徐振锋,此刻深眸凝望,算是说了“谢谢”二字,转身走了。徐振锋一直目送到见不到身影为止。



送走了王奋鹃,徐振锋看了看表,已是下午二点半了,三步并作二步走到公司行政区,向总经理汇报之前,已经想好了第一句话这么说,第二句话那样说。见了秘书,轻声问:“老大呢?”秘书的脸顿了顿,说:“办公室,摄影师在拍照呢。”

徐振锋生生地摁住了自己的脚尖,立在那儿,做了一道选择题:A进去B不进去,此情此景只有一个正确答案,幸好,我们的徐振锋经理答对了。他缓缓地在行政区找个空位子坐着,眼睛盯着总经理室的门,想,只要门一开,不管拍照不拍照,我就选择A,旁人对他说的一些浑话,竟也不理会。

这位总经理叫单扁,管理公司很有一套,海滨中心支公司在业内也颇有名声,他常常教导行政人员:“业务员最小的事也是大事,我们最大的事也是小事!”在公司里碰到业绩优异的,马上双脚并拢站定,满脸的肥肉即刻堆成笑容,这让许多业务伙伴认为单总平易近人。

今天拍照的事,徐振锋是知道的,原来中心支公司成立四周年了,要出一本册子作司庆纪念。前些天,后援部的一位员工拿了自家的数码相机为那些绩优业务员和功勋员工拍了照,当然也为单总拍了数张,纪念册的样本出来,总经理的照片排在第一页,但单扁看了很不满意,叫来后援部的经理臭骂了一顿,这位经理没辙,上午特地找了位本市最出名的摄影师为老总重拍。

徐振锋的心里急呀,那村长还等着,说不定发神经似的再打电话来呢。不就是拍照吗,按个快门,哪能上午连着下午,你当是拍电视剧啊!

徐振锋心里骂着,脸上的神情好像与每一位走过的同事打招呼,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那扇门。三点半了,四点差一刻了,徐振锋傻傻的等了一个多钟头,门终于开了。

总经理的办公室到底气度不凡,墙上最显眼的地方挂着一幅极大的双人合影,第一次进来的人总是问单总,这个人是谁啊?单扁迷起双眼,这位是康隆人寿的董事长兼CEO,听的人多半记不住名字,出了门,大致也忘记了,但对这照片的气势印象深刻。徐振锋每次看到这照片,心里总是怪怪的:两个男人拍什么结婚照啊!

“单总,芹芸的客户又来闹了,非要全额退保,不然,要去法院告我们,你看这事怎么办?”

徐振锋是个聪明人,想在这个办公室里办事情,得拿出绝招“破锅法”,此招看似简单,内力极其深厚,原先我们不富裕,家里只有一个锅,用久了,锅底难免有裂痕,认为只要把这个裂痕补上就行,补锅匠知道,光补看得见的裂痕,这锅用不久,换个底吧,又恐主人误解,所以趁主人不备,用力一捏,裂痕自然就大了,你看看,这锅怎么补啊?换底吧,还能用个二年三年的!这下主人掏的钱虽多,但得了实惠,那补锅匠,干的活一样,到手的钱却多了,这让做保险的人来讲,叫“双赢”。

那单扁起先躺在坐椅上,手里摆弄着手机,象是看信息,听到“去法院告我们”,身子就坐起来了,小眼睛盯住了振锋。

“怎么告我们?”脸上没有一丝的惊惶。

“客户说,芹芸讲的,这个保险跟银行里的储蓄一样的,把钱放在保险公司,叫‘转储’,中途随时可以来领取,今年去收续期,他们都不知道还要交费,而且要交二十年,客户不想交了,要还钱,又只能退一点点钱,所以来闹了几次,说是我们骗他们的钱,很难处理。”

徐振锋讲的是实情,芹芸的客户,都是城东村的,都上公司来吵了,当知道存在保险公司的一万元钱只能退四千多元,谁能不吵?何况他们又是农民出身,读书少,心里一急,只能摆出闹的样子了。他们是否真的要去法院告,振锋也不清楚,那单扁倒是有点警觉了。你看看,这就是“破锅法”的效用了。其实这也难怪,保险公司的业务做大了,工作上难免有瑕疵,遭到一些投诉也是有的,一些客户到保险公司来闹一闹,也并不少见。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惊慌呢,犯得上去法院告吗。单扁忿忿不平起来,心里头在骂那些农民了。

“李芹芸呢?让她去处理。”

“芹芸已经三个月没有来公司上班了,况且客户是与公司签的合同,又不是和芹芸签的!”

这句话是有点分量,这个,单扁为什么没有想到呢?不要责怪他,总经理和处经理本来就差几个档次,处事的模式不一样嘛!这下,单扁的眉头有点紧锁了,胖小手摸摸没有胡子的下巴。

见总经理没有吭声,徐振锋怯怯地说:

“那个村长等我们去呢,单总,你看派谁去?”

“去什么?” 反应很迅速,声音高了八度,脸上的肉有点垂下来了,“这事公司出面不妥,人去了,给对方有把柄,还以为我们真的骗他们呢。”

徐振锋闭嘴了,眼光收回来了,无奈地盯着墙上的那大照片,董事长在里面笑得很灿烂,徐振锋此刻倒真的希望这些农民到法院去告了。

那单扁振作了一下精神,看了看手表,对徐振锋说:

“叫圣力来。”

徐振锋飞快起身,出门找人去了。

圣力姓秦,是营销培训部经理,是单扁最得力的助手,单扁在一次喝醉酒后,搂着秦圣力的肩说:“圣力,跟着我,迟早坐我的位子。”单扁一直很自负,自认为当分公司总经理的料,秦圣力是他唯一的接班人,这个,公司里上上下下的人,包括传达室老陈都知道,所以,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人向总经理请示汇报工作,单扁总是一句话:“这事找圣力。”

没有几分钟,徐振锋和秦圣力坐在了总经理室的沙发上了。其实这事不用说,秦圣力也知道为了芹芸的事。

“圣力,你看这事怎么办?”单扁亲切地对秦圣力说,这多少让人产生醋意,徐振锋的心里是看不起秦圣力,公司这么多业务量,谁扛着?你秦圣力行吗?屁一个,只会溜须拍马!自古道:只有中意,没有做意!

“这是业务员的行为,公司无须出面。”单扁对秦圣力这句话非常满意,心里坦然起来了,人在沙发里又慢慢地躺下去了。秦圣力看了看徐振锋,继续说下去:

“李芹芸虽然很长时间没有到公司开早会,但系统中还没有除名,她做的业务应该她负责,我已经查阅了所有她做的单子,手续上没有问题,客户服务部也查阅了电话回访的记录,显示单证上的签字都是客户亲笔签的,公司不存在任何问题,要说骗,是她在骗,与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啊,舒心啊!单扁已整个儿躺在沙发上了,双手拱起来放在脑后当枕头,眼睛看着天花板,突然转向秦圣力,说:

“这么说,他们去告的话,也告不准?”

“都是客户亲笔签名,绝对告不准!”

“好!”单扁的身子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用手指着徐振锋说:“那个村长不用理他,打个电话好了,让他们去寻李芹芸。”又对秦圣力说:“你负责通知李芹芸,明天必须来公司,噢,直接对她说,客户要同你打官司。他妈的,这人是祸水,迟早把她弄出去。”

徐振锋的心冰凉了,不吭声地领命走了,再也不想去捅这个马蜂窝,急急忙忙给王奋鹃打了电话,告诉她公司会解决的,未了,叮嘱了一句:“把手机关了吧,免得窝心!”自己也关了手机,见即将下班,提早回家为老婆煮饭去了。



李芹芸曾是第二营业处的得力干将,是康隆人寿自个儿培养的营销干部,职级是部经理,去年个人的业绩达到三十几万,公司里的人都叫她“芸姐”,噢,对了,这个“芸姐”的称号还是单扁叫出来的,那时候,单扁每看见李芹芸,双脚并拢站定,笑嘻嘻地说:“芸姐,了不得!”徐振锋也很感激她,私人关系也不错。

李芹芸就是城东村人,先是在水产公司上班,柜面上卖鱼的,后来全民皆商,辞职下海挣大钱去了,那时流行做“减法生意”,她不懂,结果辛辛苦苦赚下来的钱送到别人的腰包里,买了个刻骨铭心的名言:“赚大钱要脸厚心黑。”

就在李芹芸背运的时候,徐振锋邀她去做保险,李芹芸下不了决心,不敢去,保险是金融行业,自己的文化水平只有初中,卖鱼可以,卖保险心里没底。徐振锋就反问她,就你这个水平,不卖保险还能做什么?你还有多少本钱?能赚大钱而不需要本钱的,只有做保险!这句话触动了她,就跟他走了,想不到一做做了四年,想不到当了部经理,想不到四年赚了三十几万,她真的感谢徐振锋。

做到现在,她发现卖寿险保单不如卖财产保单,寿险的客户差不多也做完了,所能提取的佣金也越来越少,服务却要做到终身,而卖财产保单,客户是越聚越多,每年都是新单服务,佣金不会减少,所以她的业务从今年慢慢地转向财产保险公司去了。但她的名字没有从康隆人寿的系统中除掉,这不能怪她,是康隆人寿的考核办法让这些已经没有任何业绩的业务员的姓名还挂在电脑中,因为总公司对分支公司的考核中有一项重要指标是人力,所以往往存在这样一种情况,电脑系统中的人力远远超过实际在做销售的,象海滨中心支公司名义上有五百多人,实际上不足二百人,其实总公司也知道这种情况,但还是喜欢这样做。老师在课堂上讲“掩耳盗铃”的成语,让学生们总觉得盗铃人智商忒低,其实是学生们错了,你看总公司的人,学历不能低于大学本科,硕士以上占到80%呢,嘿嘿,智商能低吗!

当天晚饭后,徐振锋往李芹芸的家里打电话,自从业务转到财产公司,她的手机换了,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康隆公司的人,要找她确实很难,所以有事情,徐振锋往往晚上与她联系。在这四年中,徐振锋在她身上倾注了很多的心血,他的话李芹芸还是听的。

这个月李芹芸的续期保险费有十四五万,王奋鹃上门去收取,客户都不愿交了,非得让李芹芸自己去,把事情说说清楚,她也知道要把这第二年的保险费收缴上来,难啊,所以一次也没有去,但令她无法想到的是,那村长也搅进来了。

“村长今天公司来了?说什么啊?”听得出内心恐慌。

“这个不重要,你的那些续期保费能不能收缴啊?”徐振锋不想说村长今天的所为,他知道村长与她关系不错,只要处理好这些客户,事情也解决了。

“这,……”电话那头声音凝滞了,断断续续传过来女性委曲的声音。“我也不晓得,我照组训老师的话做的,保险就象把这个银行的钱转存到另外一个银行,单总也这样说的,叫‘转储’。徐经理,这些客户你帮我说说,康隆我也不想呆了,离司算了。”

徐振锋是非常理解这些业务员的,你想想,这么些个中年妇女,初中文化,离开学校也一二十年了,她们懂人寿保险吗?她们会销售人寿保险吗?昨日《海滨晚报》有一篇报道,说是律师也看不懂保险公司的“投资连结保险”、“变额万能寿险”,律师总算得上知识分子吧!但可笑的是这些深奥晦涩的产品,偏偏就是没有多少文化的她们卖出去的。

听了李芹芸的话,徐振锋不想责怪她,她虽然无知,却非常听话,公司在销售产品之前的培训课上确实也讲过类似的话,组训老师称之为“推销话术”。

“芸姐啊,这事躲不了,明天公司里来一趟,闹僵了对你不利,你的身份是代理人,公司不能坐视不管,我的位子很尴尬,有些话也不便讲,你要保护自己,啊!”

“嗯,他们已经打来电话,约了明天下午,你叫我怎么说?”

这下让徐振锋很为难,不管怎样,他现在还是康隆人寿的一位管理人员,吃一家,管一家,这点还能把握自己的,再说电话里讲这些事情,总让人不放心,似乎对方的听筒前不至一只耳朵在听。稍微停了一下,说:

“公司里有些人很坏,总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你是代理人,应该做什么,应该负什么责任,你要清楚,不要中了别人的奸计。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要怕,啊!早点休息。”

“嗯,谢谢徐经理。”



城东村其实是个城中村,田早让政府征用了,所以村长动了不少脑筋,办了几个厂,村民很拥护他,下半年又要民主选举,十有八九的村民都说:“老村长好,我投他的票!”

村民说的老村长姓章,和李芹芸是初中同学,那时少男少女彼此有好感,就是不懂谈恋爱,连对方的手也没有碰到过。初中毕业后,由于李芹芸的爸爸路脚广,给她在水产公司谋了个岗位,从此少了音讯,直到李芹芸在城东村推销保险,才又碰面,中间一隔整整十九年啊!

单扁知道李芹芸的初中同学是村长,兴奋极了,一次早会后对李芹芸说:

“芸姐,去港澳泰的飞机票笃定哉!”

那是去年七月份,公司里搞业务竞赛,第三季度个人业绩达到十五万元,获得去港澳泰旅游的奖励。听了这话,李芹芸一头雾水,疑惑地说:

“单总,为你儿子买保险啊?”

“来来来,我给侬点拨点拨,这个金矿掘牢,想要不成功都难啊!”

李芹芸虽说做了几年保险,这种无头无尾的话还是听不明白,跟了单扁进了他的办公室,坐下之后,单扁就把话说开了。

“芸姐啊,把你村长同学约出来,一起吃个饭,我保证让村长帮你做业务,不要说十五万,就是五十万也笃态完成。”

这一说,李芹芸兴趣来了,许多的业务员都相信单总说的话,许多的业务员都把单总当作保险偶像,单扁大学毕业后,在海滨自行车厂上班,但不得志,直到九八年,作了一个至今仍让他津津乐道的决定,参与了一家人寿保险公司的“育才计划”,卖起了寿险保单,当时参与这个计划的人都晓得,他的销售业绩臭的很,但他竟能熬过来,四年前康隆人寿在海滨市筹建,他马上跳槽,不想竟混了个总经理,这个经历确实激励了许多业务员,也让他们怀着美妙的梦想。可是,有几个资深业内人士私下总结,均认为他的爹娘给他名字取得好,才发了迹。

李芹芸便约好了章村长一起吃饭。有人宴请,村长很少赴约,吃饭往往是幌子,饭桌底下的交易就龌龊了,有这样的认识,这个章村长是个好官了。那天李芹芸打电话约他,他非常爽快的答应了,老同学叙叙旧,况且十九年不曾见了,倘若是坛老酒,该是醇香醇香了,章村长的鼻尖已经闻到酒香了。

吃饭安排在状元楼,海滨市最有名的海鲜酒楼。

所有这一切都让人陶醉,但令人不快的是单扁偏偏在座,同学之间的话语总是要照顾这个外人,还不免向他解释几句,章村长仔细打量一番,见单扁胖胖圆圆的白脸,老是“呵呵”的笑笑,觉得也不十分讨厌。

到时候了,单扁满满的为村长斟了酒,硬要端起来,微微哈腰,嘴里十分恭敬的说:

“敬咱们父母官一杯。”说完,自个儿喝下去了。村长是个性情中人,也满满的喝了一杯。李芹芸马上又满满的洒了酒,也敬了村长一杯。此刻酒桌上飘溢着酒香,章村长揉了揉鼻子,感觉不象是十九年的醇香。

“老同学,单总是保险界的奇才,四年前还是普通业务员,现在当老总哉,真当是我崇拜的偶像。”

“芸姐基础勿错,是重点培养的对象,公司正在组建第三营业部,芸姐想去竟聘这个部经理,哎,老同学可要帮忙啊!”

见单总这么说,李芹芸很意会,马上端起酒杯,又起身敬老同学了,说:

“这还用话,老同学不帮,谁帮?先干为敬!”

村长有点犯愁,今天同学叙旧,喝喝酒没问题,却不想谈工作,更不想说保险。你想想,在那儿做着村长,来说保险的人还少吗?几天前,一位亲戚介绍来的人说保险,他拒绝了,那人临走前对村长说,不买保险没关系,我们做个朋友。村长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不要做保险的朋友。

单扁是个会琢磨人的高手,他看出村长的心思,笑嘻嘻地说:

“放心,我不让您帮芸姐去卖保险,咱们老百姓接受保险还远呢!来来来,吃!吃!”

这句话让李芹芸十分不解,更是让村长释然了,三人又互相敬起酒来,单扁的一句话融和了气氛。

章村长多半知道了今天的来意,心想,老同学还是要帮的,只要不推销保险,就尽自己的力吧,打定主意,对单扁说:

“芹芸是要强的,单总,这个部经理,给她个机会,不光我要帮她,我要发动所有的老同学都帮她。”

单扁更是“呵呵呵”的笑了,对李芹芸说:

“好好敬敬老同学。”

李芹芸自不用说,脸上起了红晕,知道在这种场合,自己是说不上话的,只能劝酒了,又要敬起来,村长对单扁说了:

“单总,要我怎么帮啊?”

“是这样的,总公司联合一家投资银行开发了一款家庭理财产品,我们专门成立第三营业部负责这个产品的市场营销。这是个颠覆金融市场的新产品啊,你听了,保准买,在上海第一天就卖出三千多万,火爆,极对火爆。”

说句实话,章村长对金融知识了解的可怜,象他这样的年纪很少进过大学,单扁的话里,有很多词是他今生第一次听到,海滨也算发达地区,但没有见到有“投资银行”,债券、基金、股票听说过,就没见过“家庭理财产品”,一天三千万的概念也模糊,但这不要紧,至此他终于认定今天遇到的单扁是个奇才。

见村长愣在那儿,单扁有滋有味地说下去:

“这个产品很简单,到我们这儿开个帐户,每年往这个帐户上存点钱,利率绝对比银行高,还有红利可分,要用钱了,也可以来取,方便得很。上海人最精明,他们排队来买,最多的一个人买了五百万,了不得啊!”

虽说李芹芸不是听得懂,但她相信单总的话,就对村长说:

“存银行生利息抵不过物价上涨,美国人有钱就不存银行,二十一世纪是理财的世纪,城东村很富裕,你村长就给我介绍几个客户就行,只要你帮我,这个部经理我铁定去竟聘。”

这些话是组训老师常讲的,李芹芸能讲的也就是这些话了,但就是这些话,让村长也觉得这个老同学不简单啊,也能说上这些个新鲜名字,于是非常肯定地说:

“没问题!”

这时气氛已经达到高潮,一直尽了兴,方才散了。



状元楼请客后的次日早上,单扁神采奕奕地站在公司大门口,见到李芹芸来上班了,热情迎上去,说:

“趁热打铁,今天你用我的车去城东村,签它个十万廿万回来,产品策略就是‘家庭理财’,徐振锋帮你去。”

李芹芸算是领教了单扁的厉害,把养老保险说成家庭理财,把推销保险说成市场营销,长了知识,内心满是感激,今天又让她用车,又给她配助手,这是公司成立四年以来第一次业务员有这样的待遇。这个李芹芸啊,当然是扑心扑肝的卖命去了。

坐着总经理的车子,带个帅气而着装专业的徐振锋,村民们都认为村长的老同学是保险公司的领导干部,这副行头也让章村长脸上有光,热情的接待了他们,中午请他们在村里最好的饭店里吃饭,让村委里的一些干部陪同,这种招待的规格在许多村民眼中也是第一次见到。李芹芸自从做保险以来,也是第一次感到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这么风光的,她第一次感觉到做人必须当领导。

村长分派了工作,那些想讨好村长的人也跟着帮忙,这让李芹芸和徐振锋感到实在是太轻松了,拿着投保单挨家挨户去,那些村民由于村长打了招呼,看也不看,齐唰唰地签了字,齐整整地交了钱,他们说,村长说的,这是家庭理财,利息比银行多,每年有分红,想要用,随时可以去取,这钱只是“转储”一下,不会少的。他们又说,村长做事总为我们着想,这事错不了,我们很放心。

徐振锋从事保险行业多年了,对职业的敏感性很强,他悄悄地提醒:

“芸姐,这个养老保单要跟村民讲讲清楚,总共要交廿年,这样做有隐患的。”

“没事,单总也是这样说的,只管收好了。”

徐振锋也就没有话说了,已经到手丰硕的喜悦冲淡了一丝忧愁,这个东西,单总是讲得清楚的,徐振锋这样想着,渐渐地也就不去想这事了。

他们就这样收着钱,就这样忙了几天,总共收了保险费有十四万,这个业绩震动了整个海滨中心支公司,那徐振锋也跟着风光啊,当月他所在的营业处业绩全省第一名啊。李芹芸更是对单扁佩服得五体投地,她的收获最大:当月新单佣金超过四万,次月去了港澳泰,不久顺利晋升为部经理。

过了几个月,一个村民的女儿要出嫁,想把存在保险公司的二万元钱拿出来给未来的女婿作见面礼,就跟村长说了,村长就跟李芹芸说了,李芹芸心里咯噔一下,这事在他们看来叫“取钱”,在我们看来叫“退保”,这个退保损失很大,不足一年一万元只能退四千多元,这该咋办?李芹芸就跟单扁去说了,单扁的态度很认真,说:

“我要去省里开几天会,这事你叫圣力去处理,没事的。”

李芹芸只得去跟秦圣力说了,秦圣力说很忙,要为单总开会准备材料,见她一脸无措的样子,笑了笑,说:

“这种小事情,去找处经理解决。看你愁的。”

李芹芸的心里有点不快起来,没有办法,这事也拖不来,就直愣愣冲进徐振锋的办公室,把包摔在桌上,叫道:

“勿做哉!明天就离司。”

在公司里,能让业务伙伴随意发脾气的,也就只有徐振锋了,他非常理解做业务的辛苦,认为在外面遭受拒绝,受了委曲,该有个发泄的地方,所以还以为芹芸今天拜访不利呢。

徐振锋笑呵呵地给李芹芸倒了杯水,用手去拍她的胳膊,但想不到李芹芸很用力地甩开了,眼眶里满了泪水。

徐振锋问清了缘由,也感到此事棘手,他们能推,我又能推给谁呢,秦圣力、单扁都不是好人啊!

徐振锋不愧是做保险的老手,他先稳定李芹芸的情绪,给她出谋划策,说:

“芸姐,这事不能让他退保,二万元只能退八千多元,这个城东村你以后怎么去?他嫁女儿,也不缺这一万二万的,咱做做工作,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这个指导思想十分正确,你想想,要是这几十户人家知道存在保险公司的钱不但没有增值,反而贬得一塌糊涂,不造反才怪呢!当务之急是让这些保险合同持续有效,直到他们领取养老金为止。

听了他的话,才觉得徐振锋是可以信赖的人,那单扁、秦圣力笑嘻嘻的背后隐藏着险恶用心。想到这,李芹芸不免可怕起来,但这事非得徐振锋帮下去了,于是不闹了,非常虔诚的听下去。

“嗯,去客户家不利,他们人多,你一人说不过他们,这样吧,你打电话去,不要说钱的事,只管客客气气,让他到保险公司来,我帮你搞定。”

“要是他不肯来,怎办?”

“这不容易?就说办手续非得到公司来不可。”

公司座落于海滨市最繁华的商业区,外面看来很是气派,那客户一辈子做个农民,寻到公司,蹑手蹑脚,缩头缩脑,徐振锋和李芹芸一唱一和,先是恭喜他的女儿,找了好婆家,非得要讨喜酒喝,然后对这位客户说,这办喜事化个二三十万,也不在乎这二万,再说,你提前取钱,收益上有损失,就象银行里的定期变成活期,对你不合算,还是时间放得长一点,收益多一点。

这个农民口才本来不好,听他们讲的也有道理,便打消了取钱的念头,临走前,一定要他俩到时去喝喜酒。

经历这个风波后,李芹芸对人寿保险有看法了,她一想到还有许多客户第二年的续期保费,心里就发麻了,决定做财产保险去了,这个烂摊子还是早点丢掉的好。

徐振锋虽然逃过了这一劫,知道还是睡在火山口上,但时间却过得飞快,第二年的续期收费到了,那王奋鹃是个勤快的人,按时给每家每户寄发了交费通知书,又打电话,又上门服务,可是,那些村民不认她,更不知道是啥回子事,一起跑到村长的办公室,吵吵闹闹起来,把保单都拿来了,非得要村长有个说法。村长也感到此事很纳闷,打电话问老同学,那芹芸知道为续期,也就支支吾吾,不说个明白,问得急了,李芹芸说:

“不好意思,老同学,我现在换公司了,在做汽车保险,这事得去康隆公司问问,他们有专人负责的。噢,对了,你们村的汽车保险要做我这儿的,啊!”

“……”


办事情,就像人过河。河上有桥是最好的,即刻来即刻去,没有办不好的事;倘若没有桥,有只船也不赖,总还能过得了河,虽然慢点,有时要等船,免不了骂骂娘,却也无妨办成事;最不能容忍的是既无桥又没船,白茫茫一片,有人说下水游过去,但要死人的。现在村长面前是既无桥又没船,看来死人是迟早的事了。

村长和村民们一开始把这件事想的很简单,认为我们不交钱了,你们把去年交的钱还给我们,这事就结了。真的非常不幸,他们都想错了。

一天王奋鹃来到城东村,村长单独把她叫到办公室,拿出所有村民的保单,推放在王奋鹃的面前,他想把这件事了了。显然,村长是把王奋鹃看成是桥、船了,其实她什么都不是。

“王奋鹃,李芹芸去年给我们村民办的保险,村民商量后决定不再交钱了,我是他们的代表,你把去年的钱和利息给我们结了,这事你要负责。”

平心而论,村长说这话是很客气的,不论认识或不认识,都说章村长是个好说话的人,是个讲道理的人,没有人看到过他发脾气。

王奋鹃原指望续期保费还要靠村长,做到“颗粒归仓”,想不到全部不交费了,这下她心慌了,公司对拓展部的考核指标中最重要的就是持续率,都退了保,不要说这个月完不成指标,全年的指标都达不成了,这会影响许多人的奖金。

“章村长,您的意思,他们全都退保?”

“小王姑娘,就是把钱还给我们,只要能还钱,退保就退保。”可怜的村长其实不懂什么叫“退保”,他的脑子里满是村民们的钱,他对他们的钱要负全部责任。

“不能退啊!”王奋鹃小声地说,她有点明白眼前这个人的意思了,但这是个非常非常可怕的意思。

村长不明白了,那回子事,竟有不能还钱的道理。

王奋鹃见村长愣在那儿,连忙拿起一本保险合同,翻到第一页,指着一张表说:

“第一年、第二年的现金价值均为零,真的要退保的话。”她指着表格后面的几行小字继续说,“第一年、第二年解除合同时,在扣除手续费后退还保险费。”

章村长有点明白了,退保是可以的,保险公司要扣点手续费,也不无道理,于是又问了:

“扣多少手续费?”

“每份保单是不同的,要公司电脑算的。”

“大致多少?”村长此刻想,手续费高不到那儿去,扣就扣点吧,村民那里交待得清楚,只要事情办好了,这点小事我作主。

“50%-60%。”

“嗡”的一声,村长的脑子有点失血。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半响没有话说,呆了。自言自语地说:

“你不会办事,我找你们领导去。”

看来,村长眼前的这条河很宽,望不到对岸,又没有退路,但无论如何也要到对岸去,哪怕淹死人。

第二天,村长派副村长去康隆人寿办理退保,这个副村长是个大学毕业生,有头脑,会办事,出门前章村长还是交待了几句:

“你代表整个村,要注意形象,把钱退回就好。”他突然象是记起什么,又说:“适当扣点手续费也是应该的,但不能超过5%,啊!”

内行人看到这儿,心里一定在笑,这个村长也真是一厢情愿。事情的结局肯定是闹砸了,村里所有的人都不相信退保要扣50%-60%的手续费。这事给怎么办?村长不能撒手不管,好在有人出点子,说是找律师,打官司,天底下竟有这种事,那不是明着抢钱吗!

律师把前因后果都问了个清爽,又把保险合同上的条款认真研究了一番,对于胜诉的把握都说不准,走的时候,搁下一句话:“要打官司,先往这个帐户里打伍千元现金。”

这把村长推上了绝路,村民们开始埋怨村长了,一些风声风语流传开了,说是村长和他同学串通好,拐骗村民的钱,一些村民已经拿了保单向镇政府上访去了,他们说,镇里告不准,告到市里,市里告不准,告到省里,共产党的天下,总有说理的地方。那些原先准备投票选他当村长的村民也改了主意,他们说,这个没良心的,选他作甚!结果,村长真的落选了。

村长自认为做人是讲良心的,是讲原则的,村长选不上,以后有机会,但就是不能不明不白被村民误解,他要还自己一个清白。

他自己也往康隆人寿跑了几趟,人也找了不少,电话也打了不少,但人家就咬定按照合同条款上退保,什么招都试了,不管用,似乎保险公司是铁了心要和他斗到底。

他的几个好友见这样下去,很痛心,对他说,你既然走到这步,还可用最后一个法子,风险很大,你要把握好分寸。

章村长想了一想,就同意了,忙着去做准备。



不久章村长筹措了一笔资金,用这笔钱兑换了村民手中的保单,并和村民们办理了委托退保手续,村民们拿回了钱,自然高兴,便不去告了,他们开始同情这位老村长了,觉得以前错怪他了。

一天中午老村长给王奋鹃、徐振锋打电话,着着实实把他们骂了一通,骂得难听,骂得过瘾,这一骂很有效果,公司里打电话来,说把李芹芸叫来了,第二天下午到公司里解决。

与老村长一起来有三人,长得高大魁梧,手里捧着几十份保单,老村长认为在公司柜面上处理,会影响别人办事,要求在单扁的办公室里说,这话也有道理,于是大家进了办公室,其中跟来的一人锁了门,并把持在门口。

那单扁见到老村长,堆满笑,说:“哦,村长来哉,坐坐坐。”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要握。老村长冷笑一声,没有理他,大大方方地坐到总经理的位子上。

就这样一屋子人闷坐着,拉着脸不吭声,谁也不看谁。

老村长说了:

“这些保单都给我退掉,手续都齐了,我马上要拿到现金。”

徐振锋站起来,数了数,小声和村长核对了,老村长不吭声,于是徐振锋示意王奋鹃拿着保单和委托书马上去办,王奋鹃应声去了,那个大汉开了门放王奋鹃出去,又关死了门。

李芹芸坐在沙发角里,在剥着指甲,眼睛不敢看任何地方,哆哆嗦嗦;单扁见老村长坐了他的位子,无可奈何,心里正闹,想你又奈何不得我;秦圣力见了这个场面,尤其见了三个大汉,心里正打鼓;只有徐振锋心底坦然,此刻正欣赏那大照片,他似乎看出董事长的笑容中有一丝苦涩。

老村长又说了:

“今日事情不办好,谁也不许离开,把手机都拿出来放在桌上。”

见众人没有反应,其中一个大汉走到单扁跟前,扎扎实实一巴掌,这一下,那些人醩了,单扁更是不辨东西,为了不吃眼前亏,所有人乖乖拿出手机,那大汉卸了电池,把手机丢在桌上,桌上的电话机由老村长把控着。

空气陡然紧张,没有人会想到一个村长,一位共产党员,一个讲原则的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今天这个场面该如何收场?

有人敲门,老村长把双脚搁在桌子上,慢吞吞地说:

“谁不老实,不要怪我不客气,你们让我做不了村长,今天我是报仇来的!”

门口的汉子问道:“是谁?”外边有人应,徐振锋听出是王奋鹃,便说:“刚才去退保的王奋鹃。”老村长示意开门,王奋鹃进来了,手拿一张现金支票,递给老村长。老村长看了看,不吭声,示意她坐下。

“支票上是八万三,还差五万七,单总,侬看怎么办?”

单扁被掴了一巴掌,现在是吓得发抖,话也不会说了,老村长用眼睛看看老同学,微微笑了笑,说:“老同学,你说呢?”李芹芸不敢拿眼睛去看,又不敢哭,喃喃细语:“单总让我做的,我把佣金还出来,我错了。”说出这话,竟然哭起来了,没有人去劝她。

老村长深深吸一口气,指着电话机说:“给家里打电话,马上送钱来。”

李芹芸走到桌子边,用袖子察了眼泪,跟她丈夫通了电话,让他马上送四万贰千元到康隆人寿,然后又回到原来的位子坐着。她想,已经把钱还了,老同学总不会再为难了吧。

“单总,你管不管事,还差一万五呢?”

那秦圣力看看徐振锋,徐振锋不去理会他的目光,他又看看单扁,发觉他真的有点傻了。这个时候,其中一个大汉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马刀,猛然抽打在茶几上,上面的文件、报纸都飞起来了,即刻在上面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声音又很响,外面行政区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秦圣力知道拖不下去,小心翼翼地对单扁说:

“单总,要不从公司的费用中调出钱来,先补上再说?”

单扁呆滞地看着秦圣力,象是在喊“救命”,却又喊不出来,圣力见他没有反应,便对老村长说:

“一万五千,公司出,我去拿钱。”

老村长指了指电话,秦圣力用电话让财务部的人送进来一万伍千的现金。一会儿,李芹芸的丈夫也把钱送到了。

等老村长拿齐了钱,在他们面前啐了一口,说:“这事还没有完,你们等着!”说着便快速地回去了。

事情似乎没有总结,有人说,事后公司报了案,老村长被抓了;有人说,老村长不当村长了,与人做生意去了。但这以后,确实在城东村没有见到过这位老村长了。其实,村民们都希望他能回来再当他们的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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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一毛钱,还用痛苦么?直接丢给旁边乞讨的哥们,让他郁闷去吧…

3条评论

富士森林 2012-1-1 15:25:00
谢谢分享,真的很好哦
中,搜索标题为“Debugging ASP Scripts”、“Debugging Components”和“Debugging ISAPI Extensions and Filters”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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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小熊 2012-1-1 09:04:00
写的不错,楼主文笔很好哈哈
H2 { font: 9pt/12pt 宋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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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彼心 2012-1-1 04:09:00
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文章了
女人拥有无数个QQ号只为了调戏一个男人,男人常用一个QQ号上面加满各种各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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