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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志愿军父亲

满脸茫然 2012-1-17 22:28:00
时下,80后、90后已成为社会的生力军。在社会高速发展的同时,又出现了“富二代”、“官二代”等名词,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物质产品逐步满足生活需要,社会进步了,群众富裕了,特别是在那灯火阑珊的城市、霓虹闪烁的酒吧,似乎与志愿军浴血的年代愈加久远,而在那个年代死里逃生生活在这个世上的老兵,也许早被人们遗忘在某个角落。

年过80的父亲,就是当年从朝鲜战场上活着回来的,今天的他,虽然年岁已高,但身体依然硬朗,谈笑风生,对社会无所求,对外人也很少讲自己的过去,而在我每每提起他的那段往事时,从他的目光中,我依然能读懂在他内心深处铭刻的情结。

父亲的童年岁月是苦难的,住在辽宁省新民市的一个农村,家中姊妹5人,父亲在家中排行是最小的一个。当时的生活可以说能吃上一顿饱饭就很不容易了,在爷爷奶奶节衣缩食下,把父亲送入村小学。当时全国正处在解放前夕,农村孩子没有几个上学的,与其说父亲上学不如说父亲是在学堂窗外“听学”,父亲是个好学上进的学生,当时要一边帮助家里做农活,一边经常跑到学堂窗外听老师讲学,回家后自己又反复读老师讲到的内容。写字的本子是用包装纸订的,正面写完后要到背面去写,整个本子用完后,自己跑到野外,用树枝做笔,沙滩做纸,不断的练习。也许对我看来,父亲的一手好字,也许与他当年的勤奋分不开的。

全国解放后,打土豪分田地,在“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的欢呼声中,人们欢呼雀跃,有了自己的房子和土地,真正当家做上主人。1949年秋,公社广播喇叭响起了号召适龄青年入伍参军的声音,那年父亲已经20岁了,既是受大爷参军的影响,也是感恩共产党,父亲找到了公社领导,积极要求参军。当时的父亲个子已经很高了,但就是瘦一点,经过检查,父亲光荣的被录用了。穿上了军装,当时倍感无尚荣耀,和邻村几位新入伍的战士一同来到辽西省锦州市,入伍后父亲按照要求开始到技工学校学习汽车驾驶和防空演练。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训练,父亲已掌握了驾驶汽车和防空的本领,冬去春来,转眼来到了1950年的6月份。朝鲜战争爆发的消息传遍了军营,战火已经烧到了鸭绿江边,此刻,军营里的战士们早已按捺不住了,“保家卫国,把美国佬赶回去”的誓言在每一名战士心头燃烧。父亲更是其中一员,早就想与战友们第一批前往前线战场杀敌。1950年10月,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抗美援朝开始,应祖国人民的需要,中国人民志愿军前往朝鲜战场,父亲所在运输连队于50年11月雄赳赳气昂昂向鸭绿江的方向奔去。

虽然时间已过60年之久,然而,父亲还是无法忘却他们所在连队踏上朝鲜战场后的第一眼场景:新义州附近的村庄已被美军的轰炸机夷为平地,到处是硝烟到处是凄惨的景象。按照命令,父亲所在连队负责向前线运输枪支弹药。白天车队目标容易暴露,只好在夜晚行动,而夜晚又不能开灯,只有摸索前行。当时汽车所走的路根本谈不上是路,有时引导不好,车子就会掉进泥潭或坑洼,这时,只有用手抠、用身体顶,车子马达又不敢放大作响。有时,敌机沿头顶呼啸而过,紧接着就是密集的子弹如雨滴一般射过来,每天都是在死亡的边缘战斗着。一次清晨,父亲按照命令指示徒步前往某地送信,在即将经过一条小河时,前方的天空出现了几个黑点,当时河边只有一颗小树,四面光秃,父亲当即趴在小树旁的一处坑洼处,接着就听到了耳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敌机刚过,父亲迅速起身,不经意间看到距离身边咫尺的小树已被弹片截断。父亲在敌机还未来得及返回的瞬间,迅速跑到了对岸隐蔽的地方,这时,他长吁一口气,又一次逃过了一劫。

在朝鲜战场的日子里,战友遇难的情景和艰苦的生活环境也是父亲不愿回首的。记得一次车队在路上疾驰,敌机从背后呼啸而至,父亲所在车辆躲过了敌机的轰炸,而他们车子前面的某连连长所开的车子却没有躲过敌机的轰炸,父亲眼看着连长浑身被子弹打中,鲜血染红了全身,牺牲在车上。他们运输连队为了完成好战斗任务,减少伤亡,不出车的时候都躲在防空洞里。在朝鲜的四年战斗生活中,都是在防空洞中睡觉休息的,冬季防空洞内寒冷,夏季防空洞内阴冷潮湿,休息的时候躺在稻草上,一觉醒来,稻草下有时还积着水。如果说能安静的躺下来睡上一觉,这对于他们来讲也算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也许,正是因为长期在这潮湿的环境下生活,为父亲后来患病留下了病根。

长期劳累作战,父亲患上了胃炎、关节炎病。1953年7月27日《朝鲜半岛军事停战协定》在板门店签订,朝鲜战争结束了。此时,父亲整个人因病不能站立行走了。1954年初春父亲回国,父亲在黑龙江省大庆市安达县医院医治疾病,不久出院。中国军队开始复员转业部分军人,父亲也被列入转业人员名单。那时很多转业干部都希望到大城市工作,而父亲却主动要求下基层工作。

辗转近50多年,父亲走了很多地,虽然一直默默无闻的工作,没有显赫的工作业绩,但能在战场上活着回来,也算得上是我们全家的福分了。如今,父亲仍然能说得出战争上几乎每一个细节,但是他心里也知道,那战斗故事都是很久远的事了。这么多年下来,即使是在他所在的城市、企业,也没有几个人能知道他当年的故事,恐怕只有他眯着眼睛骄傲一笑的时候,熟悉他的人在他那里看不到丝毫的恐惧和痛苦,看到的是当年战场上的激动、向往和那一份豪情。

如今,父亲走过了八十二个春秋,即使人到暮年,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他那耿直的语气,硬朗的神情,还是多少能让你窥见一位老志愿军战士的身影。在我的眼里,屡立战功的父亲虽不像他的战友当中的大人物,没有给予我们富贵生活,但他那高大的身影,让我感觉到父亲就是当年战场上最可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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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一毛钱,还用痛苦么?直接丢给旁边乞讨的哥们,让他郁闷去吧…

2条评论

眼泪会说话 2012-1-18 08:56:00
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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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舞者 2012-1-18 15:34:00
喝彩,真是一篇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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