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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纯洁的啊 2011-12-28 10:43:00
昨天,邻居刘二从县城回来,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神气地坐在一辆桑塔纳轿车上,后面还跟着一辆和刘二一样披红挂彩的东风140,车上拉着彩电、冰箱、VCD等“八大件”电器产品,十分耀眼,引来村里人挚热的目光,就像过去中了状元,荣归故里。
“吆嗬,‘八大件’呀,够娶个媳妇的了。”
“摸奖的人多不多?还摸几天?”
“哎,刘二得请我们一顿啊。”人们的话语里露出了羡慕。
几天前,听说县城里正在摸大奖,村里的许多人都兴高采烈磨拳擦掌的到城里试了一把手气,但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一个个又垂头丧气的空手而归。
只有刘二不死心,又起早搭上班车去了县城,可回来时仍是两手空空,这天夜里刘二媳妇跟刘二打的死去活来,大吵大骂:“你都扔进去六百多元了,连个屁也没摸着,你个败家的。”可到了天亮时,坑上又不见了刘二,气的刘二媳妇大骂:“挨千刀的刘二,今天你要是再摸不着我就跟你离婚!”
嘿嘿,老天爷还真睁眼,不到吃响午饭的时候,刘二坐着小车,带着敲锣打鼓的送奖车回来了,刘二媳妇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再不提离婚的事。这下村里又热闹起来,像开了锅,小伙子拿出了自己做生意的钱,姑娘们拿出了买嫁妆的钱,都说要到县城里再试一把。
张老汉的老伴是一个很安份的妇女,跟着张老汉过了30多年没享过一天福。见了刘二摸的奖,有些眼热,就暗自琢磨,自己在外打工的儿子已经有对象了,结婚也就是年前年后的事。一早,老两口还没起坑,老伴就对张老汉说:“老头子,我给你五十块钱,你再把给儿子买彩电的钱带上,跟村里摸奖的人去一趟县城,摸几张试一下手气,摸着了,给咱儿子省一笔钱,摸不着就算拉倒,让村里人帮忙到商店里买一台彩电回来,也去份心事,办一样利落一样,你可不要多摸,摸几张就住手,听见了吗?咱不比人家刘二,人家有钱。”
张老汉笑着说:“嘿嘿,你让我多摸我也不多摸,不过今儿黑天我作了一个梦,梦见了好多大元宝围着我。没准今儿去了就能给你摸回个金奖‘八大件’。”
“我可没那个贪心,你摸个银奖也成。”老伴说。
吃完早饭,张老汉和村里一伙吵吵八喊的去摸奖的人上了班车。张老汉刚坐稳,一眼瞧见刘二神气地坐在前边,张老汉说:“刘二,你还没摸够呀。”
“嘿,这事儿啥时有够哇。”刘二兴冲冲地说。
“哎,我说见好就收吧。”有人劝刘二。
“不行,乘着手气壮再摸一把。”刘二信心十足的说。
到了县城,众人由刘二领着来到一座打扮的五颜六色,花枝招展象村里唱戏时搭起的大戏台前,上边有一个拿话筒大声叫喊的年轻女子,“先生、小姐、女士们,你们看这些奖品在向你们招手呢,它们热切地盼望您将它们领回家门。”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在她的身后,停着大排大排的摩托车、彩电、冰箱、VCD,台下许多人手里举着一百元的、伍拾元的、十元的钞票向台前挤着,台前许多售奖券的小姐紧张地忙碌着,刘二提醒人们:“不要让人掏了包”。便自顾自的向前挤去,张老汉和村里人也跟着他往前挤。
挤到了台前,张老汉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二十元,费了好大力气举到了售奖券的小姐面前,小姐把一盒十元一张的奖券递到了张老汉面前,张老汉搓了搓手,抽出两张,用手指抠开印着号码的奖券,又看了看台上大字书写的中奖号码:“没中。”老汉扔掉奖券准备离开。一回头碰到了一起来的大山,大山说:“等一等,再摸两张,咱俩一起走。”“行。”老汉答应着,心想,再摸两张也许能中。于是从兜里又掏出二十元,递上去,抠开奖券一看,仍不中,张老汉决计要走了,他使劲地往出挤,可挤不动,每挤出一步都费好大力气,挤出几步,那些使劲往前挤的人又把他挤了回来,正在这时,台上的话筒小姐用惊人的语气高声喊道:
“不得了,不得了,一位先生摸到了金奖,乐队奏乐,为我们这位幸运先生祝贺。”
台一侧,二十几个穿着仪仗队制服手持大小西洋乐器的乐手使足力气吹奏了一首颇为雄壮的乐曲,乐曲声中,那位中了金奖的先生,被话筒小姐拉到台中央,并高声喊道:“祝贺您,先生,您是哪里人?”
“我是刘店村的。”
“今天,特意来摸奖的吗?”
“不,我是来买种子的。”
“摸了多少钱的?”
“摸了600元。”
“哇,恭喜你呀,来买种子,可你花600元买回了一粒金种子,你看,这价值3万元的‘八大件’就归你了,你将胸戴大红花,荣归故里啊!”
听到这,张老汉觉得“中奖先生”声音有些熟悉,揉揉眼睛一看:“啊!这不是邻村的三星子嘛,这小子好福气呀。”
随着话筒小姐的喊声,抓奖的人越来越多,后面的人高高举着钱拼命往前挤,有人说“嘿,摸了六百元终于摸到了金奖,这小子有耐性。”“嗯,想摸着大奖,就得豁出去点。”张老汉听了心想:“嗯,有道理,摸金奖必须得多摸点,刘二不也扔了六百多元么。”这样想着,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张一百的钞票,递了上去,十张奖券,仍没有中的,其中一张离中金奖的号码仅差一位数,张老汉想这离中金奖不远了,爽来一不做二不休。于是又掏出了一张钞票……
将近中午,又有好几个中奖的人去台上和人们见面,话筒小姐带有磁性的声音“好,现在又是颁奖仪式”和台上颁奖的乐曲声接二连三地响起,眼看着台上的奖品被人一套一套的搬走,挤在人群中的张老汉感到有些累了,肚子也咕咕地叫起来。他想得吃点饭去了,回来再摸不迟。他下意识地往怀里一摸,吓了一跳,怎么早上来时装着厚厚的一迭钞票的衣兜这时怎么瘪瘪的了,张老汉低头看了看,一大堆废弃奖券零乱的堆在自己的脚下,脑袋“嗡”的一声,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周围的人一看大叫起来,离这不远的大山,急忙挤过来扶起张老汉,人们闪开一条道让他们离开了人群。
目光呆滞的张老汉一句话也没有,大山扶着他来到一个小吃部坐下,问他:“张大伯,您怎么了?不舒服?”张老汉只是摇头。大山说:“是没摸着奖吧?别着急,你看我,不也没摸着,而且把昨天得的奖都摸出去了。”张老汉仍然不言语,只是望着自己一双手发呆。
大山买了饭,老汉不肯吃,只喝了一碗汤,二人便离开了饭店。
回家的路上,同村来的不少人都象被霜打了的小白菜,蔫头搭脑没了来时的兴致。还是大山想打破沉闷的气氛,便说:“致于的吗,我说干啥,打麻将时输个三头二百的不是常有的事?咋的还想寻死觅活不成,哎,哪位想上吊,上我这取绳来。”说着手里扬起一根纸绳。
大山说完,车里静静的没一个人搭腔,大山也觉出自己有些唐突,赶忙闭了嘴。
闷了一阵,刘二又叹了一口气:“哎,不如信媳妇了,今儿不去就好了。”
一直到家再没人吱声。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就听张老汉家传来了一阵阵的令人颤栗的哭声。人们纷纷朝他家涌去,才知道张老汉昨晚睡去再没醒来,他的枕旁,放着一个药瓶,是安眠药,整整一瓶都吞了下去。
悲痛的人群中走出大山,“噗嗵”跪倒在张老汉身旁:“怨我,怨我呀,我怎么就多了一句嘴呀!”说着“叭叭”的打起自己嘴巴。
给张老汉烧三七那天,刘二糊了电视机,电冰箱,VCD等“八大件”,天不亮,就悄悄的来到张老汉坟前烧了,还嘟嘟嚷嚷地叨咕半天,不知说些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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