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西塘

夏天的小熊 · 2012-1-11 04:43:00

越来越怀念那个叫西塘的地方，杨柳参差，榆杨婆娑，绿水人家绕。

从太行和秦岭的余脉泻下的漳水和卫水在这里交汇，从余杭到涿郡的大运河从这里穿过，南俯泰岳之巍峨，北眺燕赵之精华。九水之地，射日传说的故乡。

这里是西塘，不是长沙的西塘，也不是钱塘的西塘，这里是德州的西塘——九达天衢，神京门户，济北农乡——多少次梦回故乡，梦回西塘。

长沙的西塘被楚地的文人给涂抹的太艳了，经不起推敲，仿佛法兰西的油画，碰到淡水还有些颜色，万一掉到海里，再捞出来就什么也不是了。钱塘的西塘，相比来说，更为出名，因此，也就更加世俗，更加累心。正应了宋丹丹那句话“做女人难，做名女人难，做名老女人更难”，在这里则是，做西塘难，做名西塘更难。我没去过余杭，只在黄土地里远远地听见过钱塘余杭，江浙富春，有时候听得最多的，是吴越绍兴，朝花夕拾，我不知是拜了谁的缘故？长沙的西塘，我只是站在云霞山和梅岭上远远地望过，可是灰蒙蒙的天空里，暗淡的月光陪了我几个晚上，最终没能撑住气，掉进了大西洋，而西塘最终也没看见。所以我只到过德州的西塘。

我对江南了解不多，只听余先生在《冷雨》里讲过，什么杏花春雨江南，什么残山剩水，断荷西风，什么惟楚有才，于斯为盛。当初一腔热情的来到湖南，只是为了一个朝圣者的梦想。河西万家灯火下，湖大，师大和中南的礼堂里不知还有没有毛泽东主席的挂像，或许湘大和一师会有，但是长理却真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一尊七年前的云塘方鼎兀自立在山上孤单地冷眼看世人。

这终归不是我的西塘，纵然它们距离很近，名字一样，同在中国。我只恋过德州的西塘。

黄土地上哺育了那个追风的少年。六月的荷塘荡涤了那个玩耍的孩子。铅华洗尽，梦里花落，当韩寒和郭敬明成为传说，谁还能给青春再添一道明媚的忧伤！

鬲国的水流了千年，落尽黄沙，铺满夕阳，堆砌成今日的西塘。黄河泛滥的泥土上，庄稼茁壮的成长。千里原野，给了风播种的希望。一塘春水，明明如镜。野火过后，土坡上那棵佝偻的老柳，用满脸的皱纹祷告着这片土地的春华秋实。三月的春风，唤醒四月的大地，绿油油的麦田，麻雀和燕子在等待五月的收获。黄莺和鸽子掠过主人的房屋，扑棱着向杨林飞去。前几年村里免税的自留地里，大片大片的榆杨，势如春笋，绕着村子那方池塘。北国的天空下，纵使西塘只有榆杨和弯柳，依然会吸引东海的朝阳。

一湾荷塘，参差杨柳，十方人家。西塘就像一座古城，只在东面和西面留下两个缺口，连着两个自然村。野草春又生，苇荡藏水鹜，兹美似娇娘。

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金主完颜亮一直向往那个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临安，却来不及看一眼胯下的西塘！当年金氏的铁骑肯定路过西塘，怎么没能拖下他的视线，拴住他的马蹄？后来才发现，原来“高瞻远瞩”的完颜亮看不上这个小农庄，倒是他的几十万“鼠目寸光”的子弟恋上了这片土地。所以，女真的骑兵始终没能涉过淮河，饮马长江，只得做一回魂生梦死的南乡梦罢了。

西塘是我的边城，我的国。粗犷的黄土地不乏热烈。前几日看报，偶见一隅——《书画西塘》，里面描绘了南国水乡的风情，十里荷塘，百里杜鹃，千里湘水，更有春风拂柳，荠麦青青。写生的学子估计会学李煜“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我突然害怕，要是我去了，会不会两脚生根，别梦西塘。

天空飞过大雁。这群上帝的骑兵从蒙古利亚，呼伦贝尔掠过洞庭湖滨，止于衡阳君山，便不再往南。当它们发出第一声嘶鸣的时候，我知道，门前的荷塘已是残山剩水了。想起，画眉和翠鸟来时，满塘的荷花，如盖的荷叶，戏水的游鱼，还有芦苇丛中飞起的野鸭子。西塘，我的边城，你该是换了人间吧！

半年多以前，我离开西塘，列车把我送过长江，于是我流浪到长沙。三湘大地之精气，湖湘文化之滥觞，这里俨然是我的暮光之城。每次打电话回家，那头嘀嘀的长吟，又预示着母亲一个整天的辛劳。现在，西塘如梦，梦在他乡。总有一天，我也会向父辈那样，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忙碌奔波。白岩松讲没有那一代人的青春是容易的，诚如是。如果青春里没有一道明媚的忧伤，那么春光就会飞走，暮光之城也就没有奔跑的孩子了。

西塘远去了。不知道四年的奔波之后，我是否会在收拾行囊的时候，还把她带上？但至少现在，我还能依稀看见西塘的朝阳。

富士森林 · 2012-1-11 16:12:00

喝彩，真是一篇好文章

此心彼心 · 2012-1-11 11:47:00

谢谢分享，真的很好哦

满脸茫然 · 2012-1-11 20:36:00

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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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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