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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小野猪 2012-6-5 18:01:00
如果有人会对一些公路的拐弯处有些微的关注的话,那么就会发现在第六大街的拐弯处有一个街道办事处,铁门后的大楼呈U型结构,包围着一个停车场,停泊的大多是商务车。
    在靠近街道的地方有个圆形的值班室与大楼连成一体,里面的墙壁油漆已经剥落的不成样子,在剩下的白色之间夹着许多黑色的痕迹,那是水泥墙原本的颜色。沿着墙壁像爬墙虎一般的电线被几个钉子托着,由门外的变压器一直延伸到里屋。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很难想象里面还住着人。但是走进屋内扑面而来的蒸土豆的水汽让你不得不信服这一点。外屋的陈设很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一张上了年头的五斗桌,桌上只有一个锁大门用的铁锁。靠墙摆着两把靠垫已经海绵外露的木椅。墙上还有一张挂历,似乎几百年没翻动过。在墙角是一个小小的电热炉,旁边有一个水泥砌成的水槽,水龙头好像没法关紧,一直在向下滴着水。而里屋好得多,除了一个床,还有个12寸的小彩电。
    李大伯和他的老伴就住在这里,据在大楼里工作的老员工回忆,大概从1992年起他们就在这看门了,一直到今天。平时很少看到他们出门,只有在早上中午和傍晚,员工们才能看到老李步伐不紧不慢地踱到附近的菜市场买菜的身影。大家都感觉李大伯话不多,平时也没见他主动和谁打过招呼,不过有些人说只要你肯坐下来耐心地陪他来唠唠嗑,李大伯就会很高兴地和你聊起天南海北来,上至秦始皇下至抗日战争。很多老人从来没接受过正规教育,却能把中国历史了解的比学者还透彻,这确实是一个奇迹。
    李大伯的老伴有轻微的老年痴呆症,但是大多数时候神志清醒,至少她不会把衣服当成粉皮吃下去。而且平时也能和李大伯开心地聊天。虽然说看门一月工资实在不多,但老两口过的怡然自得。晚饭后就在里屋看起电视,看十一频道全天播放的京剧,嘿嘿哈哈地直到睡觉。
    基本上没人和老人们有定期的来往,除了周宏涛。这小子小时候是附近的筒子楼里的皮大王,听说他妈怀孕的时候就没少受苦。而小时候的周宏涛每次惹了祸,例如把邻居家小姑娘的辫子扯散了或是把楼道里大家共用的煤堆打翻了,他爸就会狠命地揍他,因此在周宏涛小时候,被父亲在屁股后面追着跑的事常有,而最好的避难所在哪里呢?自然是李大伯的值班室,老人都护着孩子,本来就鸡毛蒜皮的小事,老人又在他父亲面前说上几句好话,一下子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慢慢地周宏涛长成了一个小伙子,小时候的调皮变成了现在满脑子的创意,不过都没花在读书上,却体现在商业头脑上。在读初中的时候,他每个暑假就跑到服装厂去回收下脚料,然后请几个在乡下成天没事干的婶婶编织成笔袋,由于下脚料颜色花样都不尽相同,所以做成的笔袋反而有时尚的混搭质感。接着每次开学周宏涛就在上学路上借助一个个校友,把笔袋卖给他们。
    周宏涛到高二就辍了学,他父亲尽管气了个半死也没能把他怎么样,周宏涛现在又高又壮,早已不把老子放在眼里。要说周宏涛的鬼脑子确实有点用,在辍学跟着别人做了一个多月的铝合金门窗的生意后,他说服店主,开始把店里的铝合金废料无成本收到自己的手中。他可不笨,按照传统的回收方法,每斤铝材买不了多少钱,周宏涛把铝材切割成小块,然后用机床冲压成模子买给黑心图省力的工厂,依靠形状赚钱,价格就翻了几番。虽说赚的不是良心钱,但这毕竟给他赚了第一桶金,他拿着这笔钱开了自己的五金店。现在是个不大不小的商人,但衣食绝对无忧,就在前两天还买了一辆汽车。
    周宏涛人倒不坏,由于在社会上混过一段时间,他特别讲义气。他不仅仅在他的朋友身上体现他的仗义,也没有忘记李大伯怎么护着他。所以现在隔三差五的就拎点水果牛奶之类的东西来看大伯,偶尔还陪大伯喝上几盅。
    “大伯,最近大婶身体咋样?”那天周宏涛问道。
    “挺好!就是有时侯记不清东南西北。”大伯仰头喝下一口酒,夹了一片青菜,放进嘴有滋有味的嚼着。
    “那就好,大伯我想和您商量个事儿。”周宏涛挠挠头,一副为难的样子。
    “你说。”
    “大伯我小时侯您没少帮我,我琢磨着人不能忘恩负义呀!所以我想报答报答您,这样,我想在东区给您买套小房子,环境特好,旁边还有超市,干啥都方便。就怕您老倔不肯答应。这事儿您看?”
    “不行,你要是有这心赶紧买套房子孝敬你爹。我帮你是怕你爹把你打坏喽!不是图你的报答。”李大伯说的斩钉截铁。
    “我不是这意思。大伯我就是想谢谢您。要不这样,我把您这屋子拾掇拾掇?咱糊糊墙纸,贴几件家具,安个空调,您住着也舒服。”
    李大伯刚想回绝,这是旁边的老伴又开始犯老年痴呆症了,一听说要糊墙纸就高兴地像个小孩子,在那直拍手:“好!好!墙纸好!”
    看着老伴高兴的样子,大伯就点点头答应了下来。“不过,”李大伯顿了顿,:有件事我说清楚,你想报答我也是真心,大伯我也不能伤咱们感情。买家具的钱你出可以,但墙纸一定要大伯我自个儿来出!就这么定了,要不啥也别动。”
    周宏涛一口答应。他接下来要去外地谈生意,要半年后才回得来。
   
    第二天李大伯就开始逛街上的装潢店。他本着要买就买好的这种心态,走进第六大街最大的一家装潢店。由于正值中午,估计大多数店员都出外吃午饭了,只有一个女店员还留在店中打点。
    大伯进去时那姑娘正背对着他整理床垫,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站着谁。大伯只得开口叫她。
    被大伯稍稍吓到的店员急忙转过身来,看见一个衣着并不光鲜的老头站在她面前,不由得扁了扁嘴。不过出于职业习惯,很快她就戴上了一个虚假的微笑,强忍着心中的不屑问道:“大爷您要什么?”
    “墙纸这你们有吗?”大伯问道。
    姑娘心中大骂一声废话,但表面还是带笑地说:“有!当然有,我们有好多款式,您看看呢。”
    大伯一心想让老伴开心,就问:“你们这最好的是哪个?要多少?”
    店员心里一阵鄙夷,心想没钱还装大款呢!就眼皮也不抬地报了个数:“5000一平米。”
    “呦真贵啊。”大伯不禁叹道。
    “就是嘛!您要是买不起就别买那么贵的。我觉得您还是实惠一点好,我们这有好多便宜的您不要。偏要打肿脸充胖子要贵的何苦呢!”店员竟然开始揶揄起大伯来,这下把大伯惹火了。
    “你别看不起人!小小年纪讲话那么难听,我总有一天来买那种墙纸,你最好记住我这张脸,免得你到时不认账!。”大伯说完气呼呼地转身便走,身后传来店员的回答:“好呀!我倒是很想记住,现在拎不清的人真是到处都是!”
   
    老王接下来的几个月都在拼了命的攒钱。每月八百元的工资尽管原本老两口用着管够,但是要从里面抠出点来真是不易。原来买的菜,现在的货比三家的去挑,大伯烟也不抽了,酒也不喝了。一心一意地为的就是买墙纸。
    其实这样的生活很有奔头,大伯想着满墙贴满墙纸后老伴开心的样子,心里就比谁都满足。
   
    过了两个月大伯突然碰到几个鬼头鬼脑的青年,当天早上大伯开铁门的时候,几个小混混装束的年轻人在铁门外探头探脑。大伯当时就没好感,没理他们。结果一开了门,那几个人就冲进来,看都不看李大伯一眼就往屋子里走。大伯一把拦住:“你们干什么!”
    “看看会怎么样!”领头的当面就回了一句,口气冲得要命。
    “干嘛!我的房子,看什么看。”大伯没好气地顶了回去。
    “老家伙脾气还挺倔!算了,我们走!”领头的把手一挥,走的时候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都快被拆了还嚣张。”
    半个月后来了一个穿衬衫戴眼镜长相很斯文的人,自称市拆迁办来找大伯商量拆迁事宜,他脸上一开始堆着笑。把合同和声明都拿出来一一让大伯看,大伯看了半天还是满腹的疑惑。好好的大楼怎么就要拆了呢?
    “这个……,”小眼镜是这样解释的,“新的办公大楼已经选好了址,这里已经长期地与商业街景观不协调,所以打算建个城市广场……”
    “这……,”大伯心中万般的不舍,一来这里已经住了很久,而且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新的住处,二来他还想往墙上糊壁纸呢!
    “大伯您看?”小眼镜又问道。
    “让我考虑考虑吧。”大伯说道
    “考虑啥呀!”,小眼镜一拍桌子,露出了本来面目,“叫你签字是看得起你!你以为这是你家的房子?这是政府的房子!看你资格老才来征求你意见。别说这不是你家房子,就是你家房子我们也照样拆!”
    “那你就来试试看!滚!快滚!”大伯几乎是吼出来的。自从上了五十岁他说话就再没这么响过。
    “有你好看的!”小眼镜扔下一句话就走了,老伴倒是吓得不轻,连声埋怨:“你那么横干啥啊,咱搬不就是了嘛?”
    “我横?他才横!咱做人的尊严不能丢!”大伯把腰杆挺得直直的。
    可是他想维护的尊严,在暴力面前一点颜面也不会有,大伯始终不明白这一点。
   
    事情如小眼镜说的一样。只是太过猛烈让大伯无法适应。那天中午老人们正午睡的时候,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可怕的响声,紧接着是一个大铁球从窗外砸来,老两口赶紧躲避,却仍然被撞击的余力撞倒在地。玻璃碎了一地,然后又是一次撞击,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这时他们才看清屋外是一个巨大的机器怪兽,正在吞噬整个房屋。小眼镜和那几个小混混站在屋外谈天说笑,压根就没注意到屋内的人。大伯和老伴趁着机器停顿的间隙逃了出去,小眼镜挥了挥手意思是叫他们快滚,但大伯没有走,他和老伴在十几分钟内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住所在机器的暴力下成为一堆瓦砾,老伴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在漫天飘摇的尘土中嚎啕大哭。
    突然她一阵胸闷,眼睛直直地像僵硬了一般,突然她开始拼命地撕扯自己的头发,抠墙上的泥土,捡起地上的烟头往嘴里塞。她彻底疯了。
    大伯用手狠狠底捶着地面,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不签字怎么就找来这么大的祸呢!
   
    十几天之后周宏涛出差归来,却惊讶地看到原来的地方一片废墟,他四处打听大伯的下落,却仅仅知道大伯在拆迁后就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只好在当地的报纸上登了寻人启事。
    而在城市的另一边,大伯和疯了的老伴坐在一个桥墩边。十几天来他们一直住在桥洞底下。白天就坐在桥面上晒太阳,大伯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衣服也污迹斑斑,这世上他不再拥有什么。现在他一天里唯一做的事就是像只鸡一样,驼着背伸长脖子在地上找寻别人丢弃的烟头,拿起来再吸一番。就在周宏涛拼了命找他的时候,他找烟头撞到了一个路过的女士,那女士看着自己被如此邋遢的老头碰到,不由得心生厌恶:“臭老头,还有一个疯老太婆!”
    大伯没听见她说什么,眼睛只是盯着地上排水渠口的一个烟头,心里直为它受了潮而不能再拿来吸而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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