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

我很纯洁的啊 · 2011-12-24 10:10:00

阿月走出了自己居住了十几年的瓦屋，心里不由得感觉一阵轻松，她将额头被风拂乱的一缕长发用手向耳畔拢了拢，心说：“四次了，相信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就算死在外面，我也不会再回来了！”她自己也奇怪，为什么自己在这里朝朝暮暮地居住了十几年，对这里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包括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人，居然没有丝毫的眷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毅然推开黑色的铁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狭长的街巷。

十几年前，阿月还是一个美丽娇俏的豆蔻少女，她认识“秋”—一个1米80个头，长相并不怎么英俊的男孩子，是在那个春寒料峭的冬日里，他们经过别人的介绍，于是彼此相爱了，她本以为自己恋情的发展也和其他热恋男女一样，从相识、恋爱一直到结婚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哪知她的爱情的发展并不顺利，阿月的父母并不喜欢“秋”，因为阿月的父母固执地认为找对象必须要看对方的父母的人品，如果对方的父母有着好的品德，那么才可以培养出优秀的孩子，而“秋”的家在外地，不知道他到底生长在怎样的一个家庭环境中，所以死活也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阿月的脾气倔，她为了和“秋”结婚，几次寻死觅活，父母拗不过她，于是只好默许了她与“秋”的婚姻，

天不从人愿！婚后的阿月发现父母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她慢慢发现“秋”的大男子主义的观念很重，性格暴戾、自私自利而且懒惰成性。

“秋” 还很邋遢，从来不注重个人卫生，更让阿月难以承受的是，“秋”的脚可以一个月也不洗一次，他自己说什么这是老家的习惯，叫做“晒干脚”，说这样一个月不洗脚会有福气的！一天因为实在看不下眼的阿月催促秋去浴池洗澡，说了一句“你这个人脏得就象一头猪，真后悔没听我爸妈的话嫁给了你。”的话，“秋”居然顺手从桌上抄起一个空啤酒瓶子朝阿月无情地砸过去，当阿月满脸鲜血捂着脑袋去医院缝了五针回来后，“秋”居然无动于衷地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看到高兴处竟然还发出尖锐的笑声，于是愤怒的阿月第一次正式提出和秋离婚。

离过婚的阿月因为不好意思见父母，于是只好瞒着父母自己离婚的事搬到厂里的宿舍去住。过了一段时间，秋大概受不了一个人生活的清冷，于是跑去厂里一次次哀求阿月和他复婚，有几次他甚至当着她同事的面对她跪求原谅，阿月见他心有悔意，再加上她也知道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再婚幸福的机率并不高，于是她又一次答应了他。

经过这件风波以后，秋规矩了许多，而且阿月这时发现自己怀孕了，秋因为自己就要当爹了，所以感觉很兴奋，由此对阿月的态度也比以前要好。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过多久他就又开始娇纵自己的坏毛病，甚至孩子降生的当天夜里，“秋”还在外面和人喝酒！这让阿月心里对“秋”感觉很失望，孩子生下来之后，因为是女孩，深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封建思想熏陶的“秋”于是开始对阿月横挑鼻子竖挑眼，一次“秋”甚至当着阿月的面说她是生不出种仔的母猪。于是心冷了的阿月不顾“秋”的苦苦哀求，再次提出和“秋”离婚。

这次离了婚的阿月因为有了孩子不方便再住厂里，于是只好搬去最疼爱她的姨娘家里。这一次历经了一年的时间，因为“秋”的名声早已在这并不十分大的镇子里早已传开，根本没有人肯嫁给这样一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所以“秋”怕打了光棍，再次找到阿月纠缠着与她复婚，阿月铁下心肠死活不肯。阿月的家人也听说了他们的事，于是阿月的兄弟找到“秋”，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但是“秋”好了伤疤后依旧找到阿月软磨硬泡，他一方面威胁阿月：“如果你不复婚，我就让你兄弟为此付出代价！”一方面到阿月的厂里及她的姨娘家去闹，于是一时间他们的事在镇子里闹得更加纷纷扬扬，阿月怕没有人性的“秋”真的会对自己兄弟实施报复，加上自己也不愿意孩子从小没有爸爸，于是只好再一次与他复婚。

大概“秋”觉得阿月性格软弱可欺，于是这一次复婚他并没有丝毫改变，对阿月更加苛刻，并且他又沾染了新的恶习—学会了赌博。每次输了钱就喝得烂醉了回来，阿月要是因为不满意他的做法而数落他，他就动辄对她拳脚相向，一次她忍无可忍，于是就跑去当地派出所报案，但是派出所的人声称两口子的事他们不好插手，何况他并没有将阿月打成伤残，所以没法定罪，阿月心里非常愤怒，她于是歇斯底里地在派出所哭喊：“难道非要等我因为暴力致残你们才肯管吗？”但是并没有人理睬她的哭诉，最后，捱不过她哭闹的所长只好指派两个民警将他送回家，并对“秋”提出警告才算了结，只是民警前脚一走，后脚他就又因为阿月的告发将阿月痛打一顿。

阿月也曾几次找过妇联，但是那时还没有家庭暴力的概念，妇联的人再三的劝阻也无济于事。这样的日子勉强维持了七、八年，每天以泪洗面、度日如年的阿月最后不顾“秋”的一再威胁，再一次提出和“秋”离婚。“秋”坚持不肯离婚，更不肯让阿月带走孩子，于是二人折腾到地方法院，可是最终法院虽然同意了她的离婚请求，但是还是将孩子判给了“秋”。

这一次阿月真的是伤透了心，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宁可独身一辈子，也绝对不会再和“秋”这样的男人生活！她清晰记得第三次领结婚证的时候，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狠狠地白了他们一眼，将结婚证书扔到他们面前讽刺地说：“下一次我看你们就不用办证了，反正也是难舍难分，何必呢？”在他们临出门的刹那，她听到后面传来讥笑的声音，而且她隐隐听到一句：“……这个女人真贱……！于是她的心仿佛被刀割一样的痛！

但是这次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简单，一天，她已经10岁的女儿哭着跑来找她，告诉她说她爸爸总是打她，还说以后要是一天她妈妈没有回来，他就每天打她一顿！阿月简直觉得自己都快要崩溃了，她想：“难道自己就这样被他毁掉了一生的幸福？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无助，但是她又不能不顾及自己的骨肉，于是她只有跑去和“秋”理论，“秋”一脸的狞笑让阿月满心地憎恨，她甚至想：“要是再让他和自己生活，自己一定找个机会杀死他！”但是现实是，她终究捱不过母性的驱使，再一次违背了自己的承诺！

这一次领取结婚证，她觉得自己的尊严彻底地被身边的男人撕碎了！和他们一起领取结婚证的一对对新人都是喜气洋洋地走出街道办事处的大门的，只有她，眼里含着隐隐的泪光，才三十几多岁的她，早已失去了从前的美丽，鬓角也已经增添了些许白发，乍看起来仿佛五十几岁的妇女一样苍老。

既然选择了，就要承受，她每天面对的这个男人对她来说，根本再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每一次夜里这个男人与她房事，她就仿佛一截没有感觉的木头，心里感觉自己正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强奸一样的痛苦！更让她感觉痛苦的不是肉体的折磨，她发现，她已经十五六岁的女儿并不理解自己的母亲，每一次丈夫与自己争吵，她都帮着父亲，甚至她还嘲笑母亲窝囊，因而看不起她，一次因为上高三的女儿学习成绩不好，她因此打了女儿，女儿说出的话让她彻底粉碎了自己对这个家庭的最后寄托：

“你没有资格打我，你是一个天下最不称职的母亲，既然最终你和爸爸生活在一起，为什么还要一次次离婚？害得我在外面丢人现眼，告诉你吧，那次我找你的时候，爸爸根本就没有打过我，是爸爸叫我那么做的，他就是想和你复婚，你真是一个蠢女人！”

她听完这番话深深地感觉到了被欺骗的愤怒，同时也为亲生的女儿这样没有人性地数落自己而感觉深深地失望！她狠狠地一巴掌扇了过去，没有一点怜惜，这一巴掌，她仿佛打碎了自己内心所有的爱与亲情。她想：“想不到自己生的女儿居然禀承了他父亲没有人性的性格！”不过同时她也感觉庆幸，因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这间房子里从此再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她挂牵！

当天晚上，她又一次向“秋”提出离婚，这一次“秋”依然死活也不答应，第二天，她毫不犹豫地到法院递交了离婚诉状，当然，这一次离婚后孩子的归属问题她在诉状上只字未提！

离婚证书领取到的那一天，她早早买了去远方的火车票，在和父母洒泪告别之后，她坐上了南下的列车。

列车随着一声尖锐的鸣叫，缓缓地爬出这片曾经一度让她留下伤心梦魇的土地，随着列车的加快，她望着车窗外向后飞速倒退的景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想：“如果记忆也可以抛弃，那么我希望这十几年的光阴，从此变成一片空白！”思索中，她不由得慢慢靠在车窗上进入了梦乡，睡梦中，她仿佛又重新穿上了洁白的婚纱，这一次拥抱她的，是一个脸上露着灿烂笑意的，温柔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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