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眼中有泪

飞蛾扑火，眼中有泪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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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生活无法选择。
    每天朝七晚十的忙碌，挂起面具做人，连发呆的时间都尚无空余。
    所供职的这所学校，规模并不算大，不过二百的师资，却有着森严的级别制度。外聘在编，一样的工作强度，天壤的薪水。
    做了七、八年没转正的老师一抓一大把。人人都在勤力的攀爬。
    你初来乍到小人物一个，不待人踩，自己先匍匐在地。内心再多酸楚，抬起脸来柔顺谦恭。
    三尺讲台，一尺教鞭，维持这般忠厚的姿势，并非要熬到那个终于的时刻。一切的一切，不过预想一份平和心境。
    你喜欢平静，不喜欢疼痛，于是忍让。
    上级视察，科室特派你去接待。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之后人说：都是我当初力排众意的留下你。
    你说是是是，多谢科长提拔，你感激涕零，莫齿难忘。
    人说，上个月抽检的疏漏幸好有我帮忙摆平。
    你答恩恩恩，给领导添麻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又，深夜。
    一个电话就可轻易将你叫起。车已在楼下，收拾停当请下楼，今天上属部门来活动。
    这是通知是任务，根本务须考虑想不想要不要的问题。十五分钟搞定一切，闭着眼睛就知道喝酒唱歌是必然，若不是你上次推说不会跳舞并故意踩了某局长的脚，恐怕被那些老而肥又满嘴酒气的男人搂在怀里跳华尔兹也再所难免。
    在这种时刻这种环境，谁还会记得就在年前，你还是个全国知名公司的副总？又有谁相信你来这里不过是为什么所谓的疗伤？
    ……
    也唯有，回到宿舍，关起门来方可吐尽一口浊气。走出门去，气不敢出，话不多说，那些课不多关系多的中年妇女，最善于曲解人意。一不小心卷进是非才叫百口莫辩。
    到月底，你一步一挪的去领千余块的薪水。一分一毛都是汗水。却依然还要千恩万谢。
    你以为自己是靠本事吃饭。靠。
    你不过是这个学校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个。依仗着年轻且尚有点姿色才得以保全。
    人人都这样以为，渐渐你也是。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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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30日，你的生日。
    这一天，你将自己的灵魂从躯体里掏出来反复盘点。
    那些骄傲。荣耀。被你丢进角落。
    你再清楚不过，脱去战袍，失去战场，你再不是过去那个众人仰望女子，星辰散落后，你不是钻石，是尘埃。
    你去那个专卖店里买了那条窥探很久又价格不菲的裙子。只是因为喜欢上面有小女生样的蕾丝花边。你希望时光可以退回，岁月可以追寻。但却忘记，喜欢蕾丝其实是另种变相的怀念。
    然后，你神情黯淡的捧着个巴掌大小的蛋糕从西饼店出来，又赶去香熏店买小且贵的蜡烛。去花店买单支含苞的粉红玫瑰。
    在路上，你一直想念初时曾经绽放在你心底几次的99朵玫瑰。你明白没有吉祥，你明白花朵般的诺言不过转瞬。你是这样的心若明镜，却还是自顾自的伤悲起来。那是一些让你迅速老去的花朵，还有一个让你有伤痕有过去的男人。
    你独自回到蜗居。迎接你的是满屋子的寂寞和一只你从故乡带过来的狗。那个小生命用无辜的眼睛看你，用小而瘦的爪子挠你，它并不知今天于你有何不同。亦分辨不清23和24在女人生命中的含义。
    你固执。
    宁愿过一个没人陪伴的生日，也不愿让自己面对宾朋满座后的满眼狼籍。
    在你的脑海里，还残存着当年电视台采访梅艳芳时她说的话，她说她最不可忍受繁华后独剩一人面对的凄凉。
    于是你杜绝。一直孤独而倔强的生活，也一直以为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甚或安慰。
    你一个人对牢话筒发呆，手指婆娑键盘，在这个时刻你想对亲近的人随便说点什么，想轻描淡写想语气愉快。可最后的镜头始终定格在发呆上，始终没有变。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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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时间。整整一年。
    你用近乎残忍的方式对待自己。并强迫这躯体与灵魂一声不吭。
    这样狠心的女人，却常对着镜子流泪。你还是流泪，但渐渐忘记是为谁。你觉得自己越来越酷似爬虫，每天营营役役、目的明确。
    夜半梦里，你开始大段大段的说话，每次醒来，心里仿佛被击出破洞。你茫然无助，期待在夜晚会有人握着你的手，用滚热的胸膛贴暖你冰凉的脊背。然后你躺着，静静等待天亮。
    其实这中间你一直想起身，放secretgarden，你其实并不想让自己的思绪随意流淌直到破碎。可是，身处旷野的你只看见哭泣的雨，悲愤摇曳的树，呼啸满天的风和天空阴沉的脸。你定定躺在那里几乎一动不动。
    枯燥的日子，贫乏的你在床上想象没有欲望的陪伴。周遭随之失去色彩，你身体漂浮活在虚无。
    你觉得自己已接近不可救药的边缘，并且不止一次有自杀的念头。你意识到有些真相你始终不愿意揭穿。这一年，你只是在软弱中开始无谓的逃亡。同时你知道，没有人，配的起这份深情的摧残。
    生命中经过的人，只能纪念。该记住的，掩藏不住。
    你害怕自己陷入不可救药，却又一次次奋力将援助的人从你身边推掉。你一直不厌其烦的用文字揭自己的伤口。直到没有伤疤可揭没有爱可怀缅。你似乎已经把自己锻炼成一个麻木隐忍的人，只是不善于控制矫情的掉眼泪，你甚至连累也不说只是想睡。
    你不住的往自己的伤口上散盐，眼里流露出快意的微笑。
    花谢了。时光死了。我们的想念如风，我们的爱不朽。
    你要在疼痛欲死中不断缝合伤口，你截断自己的退路，你要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得到永生。你一遍遍提醒自己知道，那些花是死了，时光是死了，人是死了，可是却死在你心里。很深很深的。
    你是情愿宁愿但愿他们还活着的。若真是那样你便不会言语不了。
    你对自己说，对自己说，飞蛾扑火，眼中有泪。
    紫馨惠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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